第267章 比你們不知道要高到哪裏去(第2/3頁)

卻怕極了夫子的手杖,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一陣斥責後,乖乖跟著走了。對博士弟子、如弟子來說,沒有什麽比被開除學籍,趕出門派更羞恥的事了,那在儒林圈子裏是會被人戳一輩子脊梁骨的。

於是一陣吵鬧後,外面的趙廣漢進來向杜延年報喜:“太仆,太學生和博士弟子、如弟子都散了,只剩下四十多個賢良、文學仍固執不去。”

“我知道。”

杜延年能不知道麽?這些人,是他當年為了幫大將軍鬥翻桑弘羊,一個個查其名籍,精挑細選出來的。

茂陵唐生、魯國萬生、汝南朱子伯、中山劉子雍、九江祝生,或有史魚之節,或不畏強禦,或能言王道,矯當世,皆能言善辯之輩。而都對鹽鐵、開邊義憤填膺,當他們因為共同的敵人團結到一起時,戰鬥力極強。

如此才能跟口才了得的桑弘羊打得有來有回,鹽鐵之議成了一場兩種思想的碰撞,一些敘述,堪稱精彩,而桑弘羊還真有辯不過他們,默然不對的時候。

當然,這群人也不給他面子,說什麽:“杜周、鹹宣之屬,以峻文決理貴,其欲據仁義以道事君者寡,偷合取容者眾。”

杜周,就是杜延年的父親啊,人家當面罵呢。

而那之後,杜延年也故意將賢良文學們留在長安,一來向天下顯示大將軍敬重儒學,二來,杜延年的政治態度,也是反戰的。

他見國家承武帝奢侈師旅之後,年歲比不登,流民未盡還,認為宜修孝文明政,示以儉約寬和,這樣才能長治久安。

而賢良文學也持此議,雖然杜延年後來察覺大將軍欲完成孝武夙願,但還是覺得,朝廷裏,最好別只有一種聲音。

可今日之事後,杜延年知道,賢良文學聚集於長安的日子,到頭了,自己即便再高擡貴手,也救不了他們。

“太仆,剩下這四十余名賢良文學不去,該如何處置?”

杜延年閉上了眼,若換了他父親杜周,接下來會怎麽做?

他老爹杜周,最出名的事情就是審理邊境逃亡士卒的案件,不論冤情緣由,一並處死上千名士兵,引得兵士聞風喪膽,再也不敢出逃。

而杜周做廷尉那些年,也承孝武皇帝之意,興大獄,詔獄裏關著的犯人,多至六七萬!偷兒、流民、逃奴、逃兵、偷稅的、誹謗的,擠得詔獄嚴嚴實實。

“若父親來處置此事,肯定是殺得蒼龍闕外人頭滾滾,血從玄武門一直流到橫門去啊。”

杜延年搖搖頭,他被稱之為“小杜”,與其父“大杜”不同,性情寬厚,能不殺就不殺,便下令道:

“先拘捕起來,待我稟明大將軍,再行定奪!”

……

杜延年得霍光授權,在外面處置此事時,承明殿裏,對戰爭的籌備會議照舊。

等任弘稟明義從騎及狼姓小月氏之兵可用於對付匈奴,增加在涼州的募騎人數,並在軍中推行馬蹄鐵這三件事後,杜延年正好回來。向大將軍及諸卿稟報說蒼龍闕外百姓已散去,而太學生也被其師長勸走,只剩下數十名賢良文學以聚眾鬧事的罪名逮了起來。

“這就解決了?”

任弘是感到詫異的,算算時間,不到一刻,杜延年真是神速,高明,真是高明。有這樣的能力卓越的手下,難怪霍氏能牢牢把持朝政,將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條。

不過任弘以為,此事能迅速平息,還是因為霍光足夠鎮定,在第一時間派出了最合適的人選,又如磐石般壓著諸卿,避免了他們慌亂裏出昏招。

而遇上這種太學弟子鬧事,最愚蠢的做法就是親自下場與之辯駁。

雖說真理越辯越明。

但和儒生辯論,你只會越辯越暈。想在一件事上說服別人,是這世界上最難的事,一個人數十年經歷形成的三觀,哪是幾句話就能改變的,即便是征辟賢良文學的杜延年也不行。

而接下來就更有意思了。

霍光先點了負責管賢良文學和太學的太常蘇昌,當場就讓這位九卿卸下朝服衣冠和綬帶印章,引咎辭職!

接著,大將軍掃視群臣:“諸位以為,這些賢良文學,應當如何處置?大鴻臚,你先說。”

魯學大家,清流領袖,身為帝師的韋賢汗津津的,他很清楚此事的緣起,大將軍也猜到了,這是將事情怪到自己頭上了啊!

他拜在地上,旁邊就是蘇昌留下的朝服衣冠,韋賢如鯁在喉,半晌說不出話來。

霍光的目光越過他,看向其他人。

範明友惡狠狠地說道:“諸生聚眾於蒼龍闕前,有謀逆之狀,應該嚴懲!”

“下吏以為不妥。”

杜延年搖搖頭反對,這幾十顆人頭斬下去,將引發輿情的軒然大波,對大將軍執政不利,他好不容易才平息此事,焉能再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