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性質極其惡劣(第2/3頁)

“軍中朝中,皆是那任弘黨羽故舊,就算告到大將軍案幾前,也沒用啊。”

他不由想起許多年前,任弘還是區區燧長時,自己對他的敲打:“汝可知犬有三種,一者田犬,田獵逐兔。二者吠犬,看門守戶。三者食犬,殺了吃肉。”

“吠犬就該好好守戶,追逐狡兔的事,非但不能做,甚至都不該去想!若是想了做了,非但不會被主人誇張,反而會因門戶洞開而被嫌棄,認為它是劣狗,賣給狗屠殺掉!”

孔璋自認為是吠犬,看好門戶不出差錯就能得到主人摸頭贊許,當時教訓任弘時自詡有理,如今回味這段話,心中百味雜陳。

今日在朝中吃香的,是任弘這種敢於追獵並次次能捕獲獵物的田犬,吠犬卻不受待見,若他這吠犬敢對著田犬狂吠,你看主人會踢誰屁股?

孔璋只能打掉了牙往肚裏咽,悲憤地說道:“這遷虜小兒,竟為了私仇而忘公義,壞了國家大事!”

……

任弘敢公報私仇,確是有恃無恐,他也懶得為自己找道德上的制高點,要的就是順心意。

反正就算傳出去,連儒生都只會稱贊他不忘舊:在大漢,復仇既是正義!

更何況他斬的,也只是一個“詐降”的匈奴千騎長,多大點事。

另一方面,這場仗還是有好處的,初戰極其順利,讓渴望富貴的老兵們嘗到了甜頭安了心,也讓沒和匈奴打過仗的新卒見了血。回到冥澤北岸休整時,西安侯又讓人通知各曲,說是從此以後要立下規矩:

每戰之後,挑出表現最優異的曲,和斬獲最多的個人來開個表彰會。

除去狼姓小月氏義從騎一千人外,任弘麾下共四曲,按照征募地劃分,分別是天水、隴西、金城、河西。

而其成分又有不同,天水、隴西兩曲多是家世清白的良家子,不少人帶私從出塞,有人幫忙端水喂馬。

金城、河西兩曲則多為被發配邊疆的惡少年,平日就做點翦徑盜寇之類的不法勾當,凡事都得靠自己,很瞧不上這群富家郎,早就議論說,等真正打起仗來,要叫彼輩大開眼界。

集體斬獲最多的自然是金城曲,畢竟是西安侯做護羌校尉時的嫡系,號稱“河湟虎騎”,幾乎每匹戰馬都釘了馬蹄鐵,金城募騎輕俠也求勝欲極強,卯足了勁追擊。

四個曲紮營休整時團團坐,在任弘點名下,韓敢當作為金城曲曲長登上土丘,他已經把自己當金城人了,嗓門很大,神情高傲,言下之意很清楚:

“俺老韓也沒有針對誰,在座其他三個曲,都是弱旅!”

河西曲還好,天水曲和隴西曲那些平日瞧不上惡少年的良家子聽罷就受不了了,噓聲四起,一時間表彰會成了大罵戰。

韓敢當聲音大,一人噴兩曲不落下風,趙漢兒笑著搖頭在旁看熱鬧,張要離知道他是任弘老部下不好與之對罵,辛慶忌則是在冰河一戰被老韓救過性命,聽呆了不知如何還擊。

這時候金城募騎也加入進來幫襯自家曲長,這群人滿口汙穢,大大方方問候對方父母,還喜歡搞地域歧視,讓人不忍細聽。

楊惲聽得直搖頭:“原來這就是涼州人,都尉在尚且如此,若你不在了,彼輩恐怕要抄弓刀打起來了。”

換了他,絕對駕馭不住這群桀驁之輩啊。

什麽叫我不在了,聽聽這是人話麽?

任弘直皺眉:“這世上哪有和和氣氣你謙我讓的行伍,有點相競之心也好,別看彼輩在平日勢同水火,待面對匈奴時,一樣能同仇敵愾。”

話音剛落,底下就有人起身隔空揮拳,差點打起來了。

眼看眾人越鬧越大,任弘有些尷尬,說道:“不過還是得給彼輩定個統一的名號,好讓他們別忘了彼此是袍澤,就叫……”

楊惲正想提建議,任弘卻已想好了名頭,拊掌笑道:“就叫‘西涼鐵騎’!”

最後還是西安侯出面才鎮住了場面,之後便輪到天水曲揚眉吐氣了,因為個人斬獲最多的,是他們曲的一名隊率,那個力氣大扔石頭極遠而被西安侯破例招入的北地人甘延壽。

旁邊的金城人反噓起來:“這位甘隊率,他是北地人,不是天水人啊。”

天水人和隴西人今日特別團結,大聲回擊:“六郡皆一家!”

底下人唇槍舌劍互不相服,甘延壽雖然驍勇連斬兩名百騎長,可畢竟年輕,沒當著四千人的面說過話,竟有些緊張。

當任弘笑著示意他說點戰鬥時的心得時,甘延壽半天都沒動靜,急得羅延壽抓耳撓腮,恨不能上去替他,定要好好吹吹自己。

終於,甘延壽張開嘴,憋出來一句話:

“胡……胡虜非但不投降,還膽敢向吾等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