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七戰七捷(第2/3頁)

自從出征以來,任弘從未睡得像今夜這般香甜,不必擔憂解憂公主安危,不必焦心明日軍隊能行幾裏,會遇上什麽麻煩,接下來只用帶著兒郎們,跟隨趙充國入塞,今天是十一月初一,不知趕不趕得上回敦煌過年?他好想回一趟懸泉置啊。

只是在夢裏,任弘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

直到次日拔營啟程東返,看到那匹陌生的坐騎時,他才一拍腦袋,想起忘掉的事來。

“糟了!我馬還在赤谷城!”

……

“蘿蔔呀蘿蔔,我對不起你,怎麽就忘了呢?”

既已歸隊,也無法反悔,任弘只能遣斥候去赤谷城報信,再請這個冬天要留守熱海的傅介子常惠二人來年將蘿蔔帶到敦煌。

就這樣滿心慚愧著,任弘與西涼鐵騎隨大軍抵達了惡師,亦是後世的烏蘇市,只是此處尚無奪命大烏蘇,目光所及只有濕潤的天山谷地,那位孔璋都尉帶著漢軍的輜重部隊停留在此,掉隊的傷病也於此休養,見大部隊歸來,毫不客氣地殺牛宰羊——托了吳宗年的帶路,他們一共在天山北麓俘獲了牛羊上百萬頭!

這個數字並不值得驚奇,匈奴在天山北麓至少有三萬個帳落,平均一帳三十頭牛羊已算稀少。人提前聽聞消息騎馬跑了不少,但牛羊卻來不及趕走,只便宜了漢軍。

所以漢軍大可放開肚子吃肉,靠它們來補充久戰遠征饑腸轆轆的胃,渡過這個寒冷的冬天,看著這些上好的西域羊,任弘都忍不住想秀一秀燒烤技藝,好好犒勞麾下校尉士卒了。

也是在這,任弘見到了闊別四年的吳宗年……

吳宗年大病初愈,形銷骨立,頭發都落了不少,那個文質彬彬,滿臉光彩的副使已經完全沒了形狀,見了任弘,先是大喜過望,可等走到跟前,竟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以袖掩面而泣。

他本來已被打斷了脊梁骨投降了匈奴,直到任弘那一封書信,那句話擊中了吳宗年心裏潛藏的想法,遂走上了這條孤獨的路,小心翼翼,付出了不小代價,但吳宗年不悔,不想後悔。

任弘已從趙充國處聽說了吳宗年的遭遇,胡妻及小女死於亂軍,只得一三歲幼兒帶在身邊,吳宗年的過去都是苦,他二人也不多說,只喊來韓敢當、趙漢兒等傅介子使團舊人,一同置酒閑談。

這次喝的就不是馬奶酒,而是“醴”了。

匈奴人信了吳宗年的邪,在惡師屯田種糧,屯了些麥子,漢軍抵達後,面對幾個糧倉裏的小麥,輜重部隊面臨兩個選擇:磨面制糧,還是釀成酒?

雖然中原的酒類主流是以以粟、黍及稻谷釀造各種類型的黃酒清酒,但也有以麥芽釀酒者,制蘖(麥芽)的方法相當成熟,只是之後的釀造之術與後世啤酒有異。所以制出來的醴口味與啤酒不同,偏甜且度數極低,完全可以當水喝。

糧官冒著生命危險力諫趙充國,說士卒這個冬天很可能要在天山以北過,相比於大多數人還是不太愛吃的麥食,酒更能提振士氣。

於是趙充國從善如流,選了後者,大捷歸來後果然派上了用場。

在任弘看來,酒這東西其實並無優劣之分,不管甜酒苦酒,烈酒淡酒,不同階層不同品味的在不同場合,都能找到最適合自己的。

但醴顯然不適合冬天時舊友相會,真是越喝越冷,還容易利尿,韓敢當已經往外跑了好幾次,眾人遂笑他看似壯實,實則腰子不行了。

談笑間仿佛回到了當年,大夥跟著傅介子勇闖大漠,過白龍堆,於樓蘭斬殺安歸後置酒慶功。

任弘點著再度起身去噓噓的韓敢當道:“當夜老韓便和孫千萬……不對,那時還是孫十萬去找胡婦快活,回來吹噓一次睡了三個樓蘭妓,難怪如今不行了。”

吳宗年也感慨:“四年前初入西域,而今已盡取之,三十六邦俯首歸漢,天山南北皆定,連烏孫都願為大漢外諸侯,由漢公主做太後臨朝稱制,真是意想不到,這都是傅公和西安侯之功啊。”

任弘拍著吳宗年:“也有你一份功勞。”

吳宗年苦笑搖頭:“只是盡了綿薄之力,能夠贖罪便不錯了。”

向導之功,確實不會有太大功勛,因為吳宗年確實投降過匈奴,不管真降假降,臣節既虧,在漢廷看來,便難以像蘇武那樣被立為典型大書特書,回去後恐怕是低調的升個職,賜點金帛,如此而已。

但任弘覺得,吳宗年值得為這幾年受的苦,過上更好的生活。

他同時也記住了那個將吳宗年從辛家人刀下救回來的小吏文忠。

這時候韓敢當回來了,邊走還邊系著腰帶,急匆匆說道:“君侯,我方才出去時,聽說強弩將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