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基建(第2/3頁)

“杜幼公宰輔之才也,只可惜,是大將軍的人。”

劉詢頗為遺憾,他在用劉賀故吏王吉、龔遂時毫不擔心,但對杜延年,多少有點膈應。雖然杜延年之子杜佗與他是好友,但杜幼公本人態度曖昧,若能在朝中留到倒霍之際,和丙吉一樣明確站隊,插霍氏一刀就好了,你提前跑了算幾個意思?是要學伯夷叔齊,不食周粟麽?

這點讓劉詢有些生氣。

而且現在召回杜延年加以重用的話,等到來年,“竟寧”的真正用意暴露時,杜延年恐將成為朝中清流領袖,以其能力和威望,連西安侯任弘也不得不正視。

雖然異論相攪是好事,但劉詢可不想戰爭的節骨眼上,再開一次鹽鐵之議。

但若不召也說不過去,於是劉詢略加思索,露出了笑。

“倘若有杜延年和與趙充國、道遠合力操辦此事,何愁匈奴不滅?”

數日後,建章宮中,一道詔令下達,讓魏相、蕭望之等人面面相覷,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復召建平候杜延年,拜為西河郡太守!”

……

和魏相等人期盼的相反,也和劉詢設想杜延年“以退為進”不同,杜延年一點重新出仕的心思都沒有。

他年已近六旬,就想好好在家修律著述,讓家學能傳承於世,他父親修了《大杜律》,他貢獻《小杜律》,也算一是美談了。

當長安詔書抵達時,杜延年推辭了第一次,但皇帝似乎是鐵了心要他動身,當第二次詔令下達強征時,是杜延年的中子,在朝中做奉車都尉的杜佗來傳。

杜延年的小兒子,有一只眼睛目盲但生性聰慧的杜欽也勸他道:“父親倘若再不出仕,陛下或會以為你是對當朝不滿,懷念大將軍時了!”

他確實很懷念啊,倒不是說今上和西安侯之政不好,只是……

杜延年心中暗嘆:“我忘不了大將軍之恩。”

再推辭下去確實要惹怒天子了,對宗族不利,杜延年只好不情不願地應征,接過太守冠帶和印綬,只帶了幾個仆從,離開了南陽老家,前往西河郡赴任。

這一路可不容易,西河郡位於並州刺史部,橫跨後世陜北、鄂爾多斯、晉西北,本是秦朝的“新秦中”一部分,楚漢時為冒頓單於所奪,置婁煩王,河南之戰後,漢武帝元朔四年(公元前125年)分上郡北部和太原郡西部,置西河郡。

戶十三萬,口六十萬,縣三十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最關鍵的是,從長安沿著秦直道往北,經上郡過西河,可以通往朔方、五原、雲中、定襄、雁門、太原諸郡,是當仁不讓的“八郡通衢”。

杜延年在元霆年時,曾往返於西河朔方,迎劉詢南下繼位,對這裏可不陌生,此地在後世幹旱無比,到處都是光禿禿的黃土高塬,眼下卻是沃野千裏,谷稼殷積,牛馬銜尾,群羊塞道,從各縣的名字就能看出來富庶程度:“美稷、廣田、谷羅、饒、富昌。”都是好地方呀。

元朔年後,西河郡成了漢朝歷次對外用兵的後勤基地。

雖然皇帝定了“竟寧”之稱,但杜延年卻隱隱覺得,有任弘在朝,傅介子等用事,絕不會就此作罷,皇帝也態度曖昧,這項任命就透著不尋常。

但杜延年也無所謂了,他仕途之心已冷,最好的年華和才幹,都獻給了將軍,曾登上二府禦史大夫之位,如今再來做郡守,只感覺索然無味。

抵達西河後,杜延年既沒有殺雞儆猴立下馬威,也沒有勤勉勞碌希望做出政績升遷入朝,只言:“孝武之世,征發煩數,今聖天子在位,當無為而治。”

然而就學起當年的曹參,自己整天痛飲美酒,跟他來的兒子和慕名來投的故吏見杜延年不理政事,想有言相勸,卻被杜延年邀約一起痛飲。

西河郡的這般光景,自然被並州刺史報了回去,劉詢不太高興,覺得杜延年這是在蔑視天子,治郡不進,遂以璽書斥責。

不過在璽書抵達前,杜延年就迎來了一位訪客,卻是以右將軍身份,帶著西園八校中四校以及四萬戍卒,前往朔方郡戍守練兵的趙充國。

“幼公莫非是以二府之職復徙為郡守,而對天子不滿?”趙充國有些擔心杜延年。

杜延年道:“仆只想在家著書立說,清凈了事,就算陛下請我去代替丙吉做丞相都不願,又豈會在乎此事?”

共事多年,趙充國太了解他了:“幼公看似最為淡薄,實則最重故情。”

“我知道幼公是忘不了大將軍,只是,難道你還要一臣不侍二主麽?”

杜延年緘默不言,良久道:“只是覺得對不住大將軍,無顏面再出仕……”

“大將軍臨終前分明已安排好了一切,我是未能好好引導霍禹、山、雲三人,而終究導致大禍,延年分明知曉後果,卻棄之而退,心中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