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的冬(第2/2頁)

我正要說點什麽打打岔,她先開口了,“來往,尚古最近從本地的高校招一些實習生,一周八個工時這樣,你想來嗎?可以跟前輩學學東西,重拾你的專業。”

我足足愣了幾秒,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搖頭,“我不行我不行,我還是八年前學的三個學期,現在早忘了……”我又想了想,覺得這都不足以表達我在專業上的無知,“我哪能去尚古丟這個人。”

尚宛笑了,“我們招的也都是沒有畢業的學生,是實習,都是去學習的,順便幫我們做些簡單的活兒,你能行的,這麽復雜的圖紙你一看就看出名堂了。”

“我……”我竟有些動心了,嘴上卻還想往外推,“我剛才就是瞎說,湊巧說對了,我……”

她又笑了笑,“你可以考慮考慮,我們目前正跟高校接洽,差不多下個月開始面試,是有實習工資的,但我知道你不會在意這點工資。怎麽樣?”

“啊?還要面試?那我肯定不行……簡歷都遞不上去……”

她將頭稍稍一歪,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要遞給誰?”

“……嗨……我這不是,不敢開後門嘛……”

“明天我發點具體的資料給你,你看了考慮考慮。”

“……嗯,謝謝尚小姐。”我想著,如果真去尚古實習,以後是不是要改口叫她“尚總”了。

她眼神一轉,像想到了什麽東西,又沒說出來。

我收拾了甜品餐具,看了看表,十點過了快十分鐘了,蕭梓言的節目已然開始了。

尚宛卷起了圖紙,我想她大概也準備要走了。我的心狂跳起來,原本聽到那個消息,我想我是斷然不會聽的,即便要聽,也是明天從網上搜來聽聽,但這個瞬間,不知是不是尚宛之前對我表現出的青睞,讓我錯覺有了點造次的資本,我竟想當著她的面去聽了。

對,我那顆蠢蠢欲動的心,想看看她的反應。

這就像一絲邪念,植進每個人都有的或已開發或未開發的邪惡土壤,一旦紮了根,不斷生出的根須便撓得你癢癢的難受。

十點十五分,我打開了收音機。

灼冰那低沉緩慢的嗓音從裏面傳出來:“表達愛的動作很多很多,‘畫’是我最喜歡的一個。”

蕭梓言的笑意能從聲音裏一把擰出來,水淋淋的,“我覺得聽完這期節目,聽眾們都要去學畫畫兒了。”

我從尚宛臉上看到了讓我滿意、又讓我失意的表情,當時她正低頭拉開電腦包,她的動作就那麽停了,看不見的一片烏雲就那麽從她臉上劃過。

她擡起頭,直視著我,前面兩秒好似還在分析我的眼神,再往後,便是一種我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冷。

就像蘇州的冬,霧蒙蒙的、透骨的冷,冷得沒有風,沒有雪,沒有動靜。

就像……那晚邁巴赫後座的年輕女人。

我想我是往後縮了,誰知道呢,我不記得了。

我記得的是,尚宛牽了牽唇角,清晰而溫和地說:“你一直想搞清我和灼冰的關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