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尚宛竟不理我,自顧自又看起了菜單,末了只輕飄飄來了句:“這麽多樣,點什麽都有嗎?”

“那當然~”我驕傲地挺起胸脯。

她搖搖頭,“你啊,下次不用這麽豐盛,除非你特想發揮廚藝。”她說著還似笑非笑,繃著臉。

氣死我了。

“我不想發揮!下次就給你蒸包子,吃飽了為算!”

她還繃著臉,放下菜單,下意識咬了咬下唇。哎喲姐姐,想笑就笑唄,這樣不會影響氣血暢通嗎?

“那也有點膩,”她像不知道我在賭氣似的,“我一個人,兩到三個菜,最多加個湯就可以了。”

“你你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做的菜?”

她將側眉一挑,“喜歡呀。”

我一下接不上話了,本來還指著她說點什麽擡杠的話,我還能和她繼續擡,還能裝裝可憐,這一下我思路全沒了。

“這麽直接?”我硬著頭皮杠。

“可不是麽,不找別的借口。”

……

我聽出她在杠我,但一時沒想出來她這夾的是哪門子槍哪門子炮,在尚宛面前,我的腦子好像總不管用。

我開了火給她做芝士焗扇貝,想要開口謝她答應了我的請求去幫蕭梓言,又覺得還是別再開這個口了,她低調地幫,好像我一拿到桌面上謝,這事就不夠酷了,就不是我倆之間不說出口的默契了。

“尚宛。”我輕聲喊出她的名字,空氣有那麽一秒的凝結,扇貝在鐵板上“嗞嗞”響著。

“嗯?”

“你多吃點沒事的,太輕了。”

那天托在臂彎裏的感覺,還很真實。

我擡眼朝她看,看見她臉上倏地粉了,端了茶杯喝茶。

“你那天夢到什麽了?哭得那麽傷心……能問問嗎?”

她整個人好像往下沉了一些,想了想,搖搖頭,“一些陳年舊事,夢裏添油加醋的,不提也罷。”

我見她那樣說,也沒好再多問,低頭給扇貝裝盤。

那晚就在那種針鋒相對又溫情脈脈的詭異氣氛裏度過了,也沒有再發生睡著、哭醒這種戲劇性.事件。

周日沒活兒,我逼著自己早早爬上床,準備第二天一早早起去趕面試,床是爬上去了,也知道這面試就是走個過場,可心裏還是有點緊張,還是捱到了平時睡覺的點才睡著。

尚宛說不用西裝革履的,可這剛涼起來的天氣,也沒什麽比西裝外套意合適的了,為了這次面試,我特意去置辦了一身行頭,好幾年沒穿過這樣的衣服了,挑起來有點費神。

像黑、灰、藍這些不會出錯的商務色,穿了總沒錯,但估計這些人天天看,早看膩了,再說尚古的風格還是挺時尚的,應該不排斥活潑一些的穿戴風格,我就挑了件青春洋溢的深淺兩種綠色交錯的襯衫,外面用淺灰色的西服壓一壓,外套是boyfriend風格的,西褲是九分長到腳踝的,還像模像樣地穿了雙皮鞋。

總之穿得我不像我了。

走出門,初秋的涼意中夾雜著早點攤的煙火氣味,早高峰的車水馬龍,車載廣播裏主播奮力地鼓舞都市人開啟充滿希望的新一天,交通報道夾雜在嬉笑怒罵中,哪裏塞車了,哪裏需要繞道,哪裏的奮鬥不相信眼淚。

我已經很久沒有參與到正常的人類活動中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回被攔在大廈前台也不稀奇了,報上大名,說來面試,前台熟練地翻出一張list,“可以出示一下身份證嗎?”

身份證上的姓名和list上的一樣,身份證上的照片和本人勉強相符,前台有禮貌地遞上一張臨時胸牌,“左手邊電梯到38樓,祝您好運。”

我的耳朵又一次經歷了壓強蹂.躪,邊升著腦壓邊想,要不要跟尚宛說一聲?

到了38樓,出電梯,發現這裏的格局和42樓完全不同,剛走出電梯就是一面壯觀的裝飾墻,上面是尚古的巨大logo,前面坐著一溜兒或濃妝或淡抹的前台,穿著差不多的工作套裝,見我出來,一位微笑著說:“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哦,您好,我叫來往,是來面試的。”

“那請問來往小姐約的是幾點的面試呢?”

啊?還有不同時間的嗎?

“九……九點吧。”

“好的,稍等。”

前台小姐拿起電話撥了個內線,“Nancy,九點的來往小姐到了……好的。”

她放下電話,“請這邊直走,第二個轉彎口右轉,第一間會議室,106號間。”

“哦……好的,謝謝。”

我邊往會議室走,邊摸出手機給尚宛發消息:

——我到啦,被安排在106號會議室。

這消息一發出,心裏一陣開心,突然體會到那句經典的“我上頭有人”,雖然我不至於這麽囂張,可這想法讓我笑了出來,就這麽走進了106,笑還沒來得及收回,就那麽僵在臉上。

屋裏已經坐了有十個人,都在等面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