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

我頭皮一麻,想想尚宛說灼冰這周出境……拿起手機。

——怎麽樣啊局座?還記得我嗎?你是不是還欠我一頓酒?怎麽樣,要不要在我走前請我一杯?

我想起當初剛認識時,她請了我酒,我也說過要請回去,可今時不同往日,就憑她做的那些事,大概不揍她一頓就算好了。

我走進家門,將手機扔在沙發上,去洗手間洗漱,等我出來,她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我想你一定知道了,我要回意大利了,可能以後也不會回來了,沒別的意思,走前喝一杯吧,明晚怎樣?

我本來不想理她,可想想就怕她要糾纏一晚上,索性回絕。

——這幾天都有安排了,祝你一路順風吧。

手機很快又響起來。

——我知道你會這麽說。

我聳了聳肩,那就不要問了。

——其實想請你幫個忙,我有東西想交給梓言,想來想去也只有你能幫這個忙。

我聽了這話倒是有點動搖,但轉念一想,蕭梓言為她吃了那麽多苦,人生都重新洗牌了,就此斷聯不是最好的選擇嗎?這麽想我便回復: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再打擾她了。

——我害了她,她在我心裏也和其他女人不一樣,不得不說,我對她是有感情的,我相信她對我也依然有感情,就這麽走掉,像沒有劃上句號。

我看著這些文字,心裏莫名煩躁,在亂如麻的故事尾聲面前,也許我不善於剝繭抽絲,快刀一斬在我看來最為有效,當我看到別人如此繁復,就下意識覺得麻煩。我皺了皺眉頭,將手機放置一邊。不想她過會兒又發了過來:

——來往同志,看在我後天下午飛機的份兒上,幫個忙?不需要耽擱很久,你不想和我多聊的話,來我工作室拿一下?或者我給你送過去?

——你可以寄給她?

——她搬家了,也不告訴我地址,我也確實不想再打擾她。

蒼天啊!我想了想,如果我不答應,這個神經病還不知下一步會幹什麽,行吧,送佛送到西。

——行吧,明天我去拿一下,你什麽時候在?

——明晚七點,來我畫廊取,可以嗎?

——我有事情,中午吧?

——明天白天我都要和律師完成最後的交接,再晚點也行,或者我送給你?

不行,不能讓她再跑去尚古鬧事,不能告訴她我家地址,也不想約別處被人看到節外生枝。

——那行,七點我去拿。

灼冰千恩萬謝,這才收尾,我搖頭,這太不酷,太不灼冰了。

很快尚宛的消息也進來了,說她安全到家,我突然想起,灼冰會不會在走前再騷擾尚宛?這麽想著有些擔心,趕緊把電話給她撥過去。

和她聊了兩句,這才問她:“那個灼冰什麽時候走?”

她想了想,“應該是後天,怎麽想起問這個?”

我不想她擔心,說起來都是節外生枝,決定明天去畫廊拿了東西就走,就不想提灼冰找我的事。

“突然想起來你說她這周出境,擔心她會不會走前再騷擾你。”

“沒有,別擔心了,她後天就消失了,這幾天應該也夠忙,各種法律程序要走。”

“嗯……那就好,那你早點休息吧,別熬太晚。”

“我知道~明早還要開會——我幫你說。”

“不對,是明晚還要約會~”

第二天尚宛一直都挺忙,快到年末了,好像是年度審計的預審工作開始了,一直到我晚上五點下班的時候她還在開會,她讓我先吃飯,回頭她忙完了找我。

“那你呢?晚飯怎麽辦?”我問她。

“會間有東西吃,別擔心。”

挺沒勁的,本來今晚我打算得美美的,想帶她去燭光晚餐,想……但這美夢先是被灼冰敗興,又因為尚宛這計劃趕不上變化的一天而幾近破滅……

想想也好,省得不知怎麽說我跟灼冰碰面的事。我在辦公室加班到快六點,看尚宛還在開會,便去一樓食堂隨便吃了點,然後叫了輛車,在晚高峰中慢慢往灼冰畫廊駛去。

在車上收到尚宛一則消息:

——親愛的,我不知道要到幾點,不然今晚你先回家……?對不起啊。

——沒關系,我正好有個事,回來找你,你好好開會別惦記了。

我到畫廊的時候,七點還差幾分鐘,看裏面有燈,但門關著,門口的招牌也撤了。

第一次和蕭梓言誤打誤撞走到這裏的場景仿佛還在昨天,想想真是感慨。

我按響了門鈴,等了會兒,看見裏面有個人影往這邊走來,很容易就辨認出是灼冰,她開了門,沖我笑笑,“來了?”

我沒打算進去,“哦,不然你給我吧,晚上我還有其他事,趕別的場子。”

灼冰又笑了笑,我看她好像瘦了點,要麽是身上的黑色長衛衣太過松垮,她的頭發隨意在腦後綁了一道,兩鬢好像有幾天沒推了,長出了一層細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