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歲月

“怎麽樣啊?去外面兜一圈兒,有沒有深刻地感受到人間兇險?還是我這兒安全吧?”我將牛肉胡蘿蔔腸切成丁,香氣撲鼻而來,“小宛啊,”我語重心長,將裝著香腸的盤子往前一送,“好好吃飯,別亂跑。”

“嗷#%*$……@&~”

“來往!說了多少遍別叫他小宛!”視頻裏傳來冷峻嚴厲的呵斥。

“喳,老婆大人!”我畢恭畢敬地將盤子放在地上,“來一碗!你麻麻發話了,不能跟她搶名字!”

來一碗是只四個月大的pomsky,也就是pomeranian(博美)和husky(哈士奇)的混血寶寶,沒辦法,尚宛喜歡博美,我喜歡哈士奇,(咦?是不是挺makesense?)於是我倆養了只pomsky。

看我說話這中英夾雜的死樣兒,沒錯,我已經在美國讀書啦,我夢寐以求的萊斯。

“來一碗怎麽瘦了?”尚宛問。

“那必須是因為思念麻麻,你都走了兩禮拜了,大人孩子都瘦了啊,你再看看我?”

“飯量減了嗎?”

“無心吃喝,家裏兩天沒開火了。”

“我說來一碗,飯量減了嗎?”

我瞅了眼狼吞虎咽的來一碗,呃……還沒想好怎麽答,那盤肉腸已如風卷殘雲一般……消失了,粉紅色的小舌頭開始舔盤子,“還……還行吧,老婆大人,能不能商量一下,把你的愛分一點點給我……?”

屏幕裏她終於春風和煦地笑了,我抹了一把汗,神啊!當了麻麻的女人都要變兇嗎??

“飛機要下降了,一會兒見。”她說。

“一……”我還沒說完,就被她隔著屏幕“啵”了一下,掐掉了。

這就是現如今我在家裏的地位,食物鏈的最底層。

今天是個大日子。

快要過大年了不說,阿佑這一年來在歌手選拔賽裏突出重圍,被選中在海外巡演,這兩天來了休斯頓,演出就在今晚。

這不,連最近忙得不可開交的尚宛,也搭乘今天下午的飛機從紐約趕來,要和我們一起去現場給阿佑捧場。

一同給她捧場的還有蕭梓言,雖然到目前為止仍然是以朋友的身份,但我知道今晚會有大事發生~

門鈴響了,來一碗“嗷嗷”叫著沖了過去,我趕緊去開門,我爹來從善拎著大包小包從華人超市回來了。

我趕緊去接,“哎喲,我跟你說你還不信,就買個新鮮魚肉類就行了,像這些,”我扯開袋子裏那些幹貨,“這些網上超市都可以買的。”

“你爸我可是專業廚子,哪有從網上買食材的大廚?那必須得親自挑啊。”

來從善一年前減刑釋放,馬泰奧·倫巴第見了他,很欣賞他的廚藝和理念,並且不計前嫌,聘用他做主廚,打點他開的另一家中餐廳。更讓人欣喜的是,來從善不光做了主廚,還得以投資加盟,並將這家餐廳命名為“如流”。

這對於倫巴第來說也是雙贏的局面,一方面可以緩解他的現金流壓力,另一方面,“如流”這個品牌,這些年別人出多少錢來從善都不賣,現在他把這招牌帶過去,就確保了餐廳開門紅,這不,過去的一年如流再一次賺翻,直到最近過年,我爹決定家人團聚是最重要的,於是將後廚留給學徒,來美國和我們團聚了。

我媽和李叔叔這兩天也在美國遊玩,準備年三十來我這兒吃年夜飯。

而我的嶽父大人,尚家的二公子,兩天後也將抵達休斯頓,並答應加入我們熱鬧的年夜飯。

“你看看一下要來這麽多人,我對你們美國這兒的食材又不太熟悉,可不要好好練練手嘛,”我爹邊說著邊往水池裏倒花蟹,“你看看,小宛喜歡的是不是這種蟹?”

得,敢情今晚我們都是給他練手的。

說起尚家和尚古,這一年來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年前我們在飛虹大橋上的那場劫後余生,驚動了整個尚古的股東大會和董事會,尚古的股價一落千丈,尚覃之引咎辭職,一時群龍無首。

尚宛飛去香港,請來了她的大伯,尚如的養父,由他重新接盤尚古這艘巨輪。大伯當年才華橫溢,也有出色的領導才能,突然離開尚古去香港自立門戶,在外人看來本就是件蹊蹺的事,事到如今只有請他回來,才能說服眾人。

裴司翰沒有顏面繼續待下去,也提出辭職,之後消失了半年之久,聽說是偷得浮生半世閑,四海遊歷去了,他從尚古出去,如果再謀職,選擇面比較窄,他與公司簽署過競業限制協議,兩年內不能去競爭對手公司做事。再後來,聽說他與一個富婆結婚了,不過也只是傳聞,沒有人有興趣去核實。

至於尚宛,按照她簽署的保密協議,出事後她主動提出離開尚古,但大伯和董事會成員都表示希望她繼續留下來,她思考良久,也考慮到我的情況,暫時決定在紐約開設自己的設計公司,以合作的形式與尚古保持商業聯系,不排除將來被尚古收購合並的可能,而她團隊的人才,景怡、老J、Phil等,都願意出來替她做事,尚宛也都將他們辦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