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第3/5頁)
他想說,他可以給她錢,幫她無憂無慮地度過下半生,不需要她再去費勁尋找那些個“大魚”。
可白以雲打斷他:“崔大人,你放心吧。”
她不動聲色地捏緊身側的手指,沒有回頭,語氣隨意:“你幫了我這麽多,我不會破壞我們的朋、友關系的。”
重點強調朋友。
她這才轉身說:“你是君子,看不上我這種人,我也理解。”
“說起來,其實我也要面子的,打從第一次試圖勾搭被拒絕後,我就再沒考慮過你,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崔玨:“……”
白以雲微微歪頭,看著他,嘴角噙著笑意:“崔大人,該不會還以為我喜歡你吧?”
崔玨:“……”
離開白記的時候,崔玨腦海裏還有點嗡響。
他臉色很不好,臉上帶著沉思,路上有朋友和他打招呼,他都沒回禮,良久,他駐足橋上。
這一站,從晨光稀薄站到烈日當空,然而他似毫無察覺。
其實他知道,白以雲生氣了。
他心性通透,為求喘一口氣,遊歷四周,這口氣卻越來越沉,好不容易在她身邊見得喘息之時,她的話把晴好的天重覆上層層烏雲。
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個兒情緒居然被她輕易牽動。
崔玨對著河面苦笑。
他無法回答白以雲那個問題,又何嘗不是因為糾結?一旦他承認拋開容貌,白以雲是美的,也同時承認他對她的喜歡。
對,喜歡。
也是在那瞬間,他陡然明白,他喜歡白以雲。
這個認知,同時讓他本來平坦順利、一望到底的人生產生震動,鑿開一個岔口,這個岔口引出來的路,布滿荊棘。
他能承認他喜歡白以雲嗎?
他不能。
不得不說,崔玨此時冷靜得有點恐怖,直到現在,即使因白以雲的話亂了心神,卻有一點沒亂——他是崔家嫡長子。
崔家,明面上是肱骨之臣,實際上是整個大魏真正的掌控者,就是其他世家也唯崔家馬首是瞻。
如果他是靳州崔家,與白以雲之間尚有回轉的余地,可偏生是洛陽崔家。
他的正妻可能是洛陽王氏,可能是淮陰張氏,甚至有可能是皇室公主,但,不會是白以雲。
正因為如此,他不能隨口允諾她,否則,他要怎麽給她名分?如父親說的那樣,讓她一輩子當個外室?
就算排除萬難,把她送到正妻的位置,試問洛陽的人會怎麽看她?崔玨知道,白以雲是個抹不開面子的人,流言蜚語會無形把一個人殺死。
她能怎麽辦?難不成一輩子靠他的庇護,寸步不離崔府?即使他願,白以雲卻不一定。
將她圈進世俗的規則,只會讓她傷害得遍體鱗傷,蝴蝶無法破繭,終將悶死在繭裏。
崔玨輕輕搖頭。
他怎麽舍得,他又怎麽使得?
崔玨心頭一痛,深深吸口氣,他想自己已經冷靜下來了。
他邁出腳步,因站得久,腿上有點酸,於是順著橋梁下坡的弧度,一步步往下走,心裏一個冷靜的聲音告訴他:他這是為她好。
即使有一瞬間的不舍,卻比釀成一世的錯誤好。
只要和白以雲是朋友,一直保持這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注意幫她物色好人家,他雖然娶不得她,但可以認她做義妹,有了崔家的幫扶,讓她風風光光嫁出去,嫁給最適合的世家……
這才是君子對喜歡的人的做法。
他無愧於心,他不能為了欲望把她拉出茫然,卻又推入泥淖。
直到下橋的最後一步,他腦海裏仍這麽想著,可驟然,白以雲的聲音再次出現在他耳畔:“你是君子,看不上我這種人,我也理解。”
“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崔玨驀地轉身,朝來路疾步走去。
一開始還是走,後來嫌慢,變成奔跑,河面絲絲涼風吹在他臉上,已經足夠他清醒。
可崔玨除了越來越快的步伐,什麽都沒留給曾站在河邊冷靜分析現狀的自己。
他滿腦海只有一個念頭,他必須見到白以雲。
於是很快,他回到白記,白記已經關了,門口還堆著新鮮的花卉。
崔玨掌心拍太陽穴,他忘了白以雲說過她要關門回家,白以雲的家是他幫忙置辦的,他知道在哪裏。
於是崔玨又拔腿狂跑,繞過三四道巷子,他站在一間幽靜的院子門口,狠狠喘息著,他體力好,自幼學習六藝,跑這點路程實在不足夠他累得喘成這樣。
實際上,是因為極度緊張。
胸腔裏“砰砰”直跳,他知道他跑回來意味著什麽,理智也千方百計阻止過他,可是感情卻用力推著他,讓他擡起手。
敲下這門,他就要走上那條布滿荊棘的道路。
他會用他的肉身,緊緊將她護在懷裏,有什麽攻擊都沖他來就是,只是,別讓她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