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李燼的話,並非玩笑。

因為司以雲的躲避,他很認真地考慮過,而在看到王朝雲時,他想到了。

世人皆說齊王世子與右相千金,一對璧人,佳偶天成,可惜廢帝橫插一手,棒打鴛鴦,最近京中新興的戲劇,名《雲回曲》,不正是影射?

可是,誰也不知道,早幾年前,齊王世子換芯,所謂才子佳人,都變成笑話。

但李燼想,不需要可惜,他也找到最般配的人。

越想,他越肯定,他和司以雲,當真是天生一對,豈不妙哉?

可惜司以雲不太認賬。

她震驚又好笑,言語更是直接:“太子爺莫不是糊塗了!怎麽能這般做,豈不是滑稽,唔……”

李燼捂住她的嘴唇,看她瞪著美目,鳳眼中燃著一簇火,鮮活明亮,他新奇又有趣:“我見得成。”

司以雲呼吸一重。

她不可能做替代品,即使樣貌相似,她和王朝雲,實則兩個不同的人,這次是她失策,想到外援,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只不過,她不學,李燼又耐她如何?

打定主意,她先安下心來,靜觀其變。

李燼卻說到做到。

她那些大紅的、紫煙的、橘黃的綾羅綢緞、紗衣披帛,全部被清出青雲院,反過來,淺色調的衣物,一箱箱地擡進來。

那些珊瑚寶石金簪銀步搖、華美頭面、妃色花鈿,也全部換成木簪、白玉簪、蘭花篦、桃花胭脂等,一盤盤拿進來。

是要讓她先從外表,成為王朝雲。

宮女說:“是太子爺要的,宮裏繡女局暫時拿不出這般多的新衣物,有好些個,是太子爺親自去宮外挑回來的呢!”

司以雲:“……”

仿若司以雲榮寵。

不得已,她換上素白對襟襦裙,戴上淺鵝黃色縞花與簪子,對著鏡子看,她笑了,氣的。

她倒沒想到,李燼真做出這種荒唐舉動,原來對他的懼意,全部變成怒意。

他存心不叫她好過,她不如豁出去,畢竟事已至此,還畏手畏腳的,只會被欺壓到死。

她擡手把頭飾摘下,丟到地上,故意換上同樣是素白色的玉簪,饒是如此,鏡中美人如水洗般出塵,鳳眸蘊含的媚意,沒被素色壓一頭,倒是莫名多出純情,那桃腮微粉,唇不點而紅,別有一番風味。

透過那枚銅鏡,她看到身後宮女推門,李燼進來。

他手上捏著一柄骨扇,“嘩”地一聲張開,擱在胸前,別的公子做這個動作,有附庸風雅的嫌疑,而李燼不會,他就是那風雅,身著白色緙金絲長袍,上繪暗紋,長眉入鬢,悅意從他如畫眉眼透出,顯溫潤如玉。

司以雲目中一恍。

太像她記憶裏站在畫舫上吹笛的李縉。

李燼也在打量著她,道:“挺合適。”

他合起扇子,用扇子末端挑起司以雲的臉,這動作卻不輕佻,他眼眸低垂,來回觀察,又問:“生氣了?”

在李燼進屋後,周圍的宮女和黃鸝告退,此時,屋裏只有他們兩人,司以雲垂眼:“妾身不敢。”

李燼看到被宮女撿起來,放在梳妝台的淺鵝黃縞花,說:“戴這個好看,怎麽換了?”

司以雲垂著眼睛,一刹那,惡意變成她唯一的利器,況且,這幾回忤逆,李燼並沒有真的傷及她。

她心裏門兒清,她需要試探李燼的底線,而非坐以待斃。

於是,她試探著將“利器”刺向李燼:“如您所願,若我是王朝雲,此時當是守寡。”

李燼骨扇輕敲在桌上,神色莫辨:“守寡?”

正所謂一鼓作氣,司以雲開口:“就是守前齊王世子李……啊!”

話沒說完,李燼毫無預兆抱起她,突然的騰空感讓司以雲嚇一跳。

他將她放在梳妝台上,高大的身影貼著她,沒等司以雲平復心跳,只覺頭上發髻一松,那根簪子被李縉拔下來。

幾縷頭發順著鬢角滑落,司以雲的眼角余光中,玉簪被猛地丟到地上。

清脆的響聲後,摔成幾截。

被她壓制的理智,終究戰勝她的憤怒,心裏暗想不可玉碎,低頭不說話。

而李燼拿起台上的縞花,他不太會戴,在司以雲頭上比了比,才戴上去,他拂開她的面上頭發,笑說:“這樣才好看。”

好似絲毫不在乎司以雲剛剛的話。

司以雲張張口:“太子爺,妾身不想成為其他人。”

李燼手指點了點她眉尾,語氣帶笑:“你不是其他人,你是王朝雲。”

司以雲一口氣卡在喉嚨,不上不下。

李燼將她抱下來,攬在懷裏,問:“要不要練字?”

司以雲:“不……”

“書房備有澄心堂紙,徽州墨,紫狼毫筆,”李燼說完,才又說,“不想練字,我近來得一副金絲楠木琴,可以練琴。”

司以雲:“妾身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