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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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夏木津的駕駛技術該算高明還是差勁。若是只論技術方面他確實更勝於常人,可是開起車來依舊粗魯。讓他開起懸吊系統幾乎失去作用的冒牌達特桑跑車,坐在前座的我感覺就像犯人受到拷問,屁股被打好幾大板一般痛苦。

而且更叫我無法理解的是,視力顯然不佳的夏木津,為何得以獲準駕駛?

總之,夏木津的心情好極了。他大概是本次事件相關人士當中心情最好的一個吧。

若問為何——因為這個不負責任又毫無常識的偵探很輕易地就卸下了原本肩上的重擔。明白地說,他已經在開始進行調查之前就先放棄了柚木加菜子的搜索。

昨天——招待突然來訪的木場進房後,京極堂要求我們先行離開。他的行為仿佛想隔離我們與木場一般。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京極堂說——只要聽完木場的話應該就全部知道了,所以我們當然也有權利知道結論。

面對我的反對,京極堂如此回答:

“關口,這次的事件恐怕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種連續發展。這些乍看之下彼此關聯的幾個事象之間完全沒有關聯。只要執著關聯性就無法看出事件的整合性,故最好的辦法就是別想太多,分別追查各個事件。聽過木場大爺的話所得到的結論改天必定會向各位報告,時間由你們決定即可——”

我個人很希望一起聽奇妙事件的當事人——木場修太郎的體驗談,但夏木津與鳥口並不反對京極堂的提案,迫不得已我也只好接受。

但面有難色的反而是木場本人。

木場以具相當魄力的粗厚嗓音叫罵起來:

“京極你這混蛋家夥,老子可不是來找你商量也不是來閑話家常的。我來是有話要問坐在那裏的關口。喂!關口,你的——”

“大爺。”

京極堂靜靜地一喝。平時木場並不會怕這種程度的威嚇,但京極堂緊接著說的意義深遠的台詞卻讓豪傑刑警有點退縮。

“現在聽我的話是為了你好。”

“什麽意思。”

木場把原本就細小的眼瞇得更細了。京極堂手摸著下巴,靜靜地說:

“想跟他們交換情報,是不可能不提——大爺你為何在思過中還如此積極,不,為何不顧有被罰閉門思過的危險卻仍執意要進行危險行動——這項理由的。如果你覺得無妨——那我也無所謂。”

木場沉默半餉。

“樂極,你——知道些什麽?”

“別擔心,在場三人知道的情報我全都聽過,我會清楚地交代給你知道。恐怕目前的階段下,我是最能明白說明這些情報的人吧”

木場默默地坐下。

我們這群人則交替似地起身離座。

我實在不懂為何我們不該在場,也不懂京極堂對木場所說的具有什麽意義。

所以我也猜不到木場會說些什麽體驗談,也不知京極堂又該如何把夏木津聽來的柚木陽子的可憐過去告訴他。

接著——京極堂送我們到玄關,在夏木津耳旁小聲地說:

“夏兄,我仔細思考過了,我想你的偵探工作是不可能順利進行的。我看柚木加菜子是找不到了,或許放棄會比較好。”

聽到這話的瞬問,夏木津的表情立即開朗起來。

他很輕易地就放棄了柚木加菜子的搜索。

這就是夏木津心情好的理由。

我們在被京極堂趕出門後,稍微討論了一下今後的方針。

結果決定鳥口繼續負責追加調查禦筥神的底細——如教主的家人、最初的信徒等,我則與夏木津——一半是情勢使然——決定去拜訪楠本家。但此行的目的乃是徹底為了與身為禦筥神信徒的楠本君枝見面,了解她女兒賴子是否有成為新的分屍殺人的受害者之可能性。

而非為了尋找柚木加菜子的線索。

夏木津究竟打算該怎麽履行與增岡的約定呢?放任不管難道不會令他父親丟臉嗎?雖然是多管閑事,但我很在意這件事。只不過夏木津本人對我的掛心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偵探一發現停在暈眩坡下空地的那輛赤井書房社用車,立刻高舉雙手歡呼,死纏爛打地拜托鳥口,要他在調查期間車子借他使用。鳥口一說答應,夏木津立刻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