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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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記憶力比別人好。”女子說。

那又怎樣?——木場修太郎心想。

木場完全提不起勁。雖然不到心不在焉的地步,但鉆進耳朵裏的話全都停留不了多久,一下子就溜到別處去了。停留時間太短,所以無法領會話中的意思。女子愈是滔滔不絕,木場就愈覺得無所謂。也不知道是真心這麽想,還是裝出來的。他連去分辨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像為了消磨時間而進經典電影院,看著已經看過好幾次的老電影。不管銀幕中央的女子是哭是叫,甚至被殺害,身為觀眾的木場也莫可奈何。無論銀幕裏發生多麽重大的事,老實說,木場一丁點兒都不在意。視網膜雖然倒映出有人在傾訴的模樣,但他的腦袋是一片空白。

說到那個時候木場在想些什麽,他想的只有被簡慢地端到面前,用豆腐渣做成的像是壽司的東西上頭擺的燻鯨魚肉而已。

那麽巨大的鯨魚究竟是切下身上的哪個部位,才能變成這麽寒酸的東西呢?這件事怎麽樣就是讓木場在意得不得了。

“絕對錯不了的。”女子有些激動地說。

——煩死人了。

在一旁托著腮幫子的酒店老板娘倦怠地開口:“連一丁點兒幹勁……都感覺不到哪。”

就像貓撒嬌的叫聲般,完全無法捉摸。

老板娘說的一點都沒錯,所以木場沒有回話。

“怎麽啦?真拿你這個木屐警察沒辦法……”

老板娘——貓耳阿潤眯起一雙杏眼瞪著木場。

然後她瞧不起人地罵道:“沒出息的懦夫。”原本熱心傾訴的女子看到阿潤此舉,突然變得萎靡不振,一臉索然地望向褪色發黃的櫃台。

木場總覺得有些內疚,可是他一想到自己就是在這種時候心軟,才會每次都倒大黴,於是故意冷酷地皺起眉頭應道:“羅嗦。”

木場是東京警視廳的刑警。

處理了好幾個月的重大案件在今年春天總算告一段落,接著好不容易解決掉悔過書、報告書等他不擅長的文書工作,木場厭煩到了極點,回過神時,他人已經接近鬧區了。然後……他來到了這裏。

貓目洞——完全就是家落魄的小酒店。昏暗,空氣也不流通。連客人都沒有。沒有說些無聊廢話的陪酒小姐,也沒有自以為是地說教的酒保。

只要能喝酒,去哪裏都無所謂,但木場會特意迢迢遠路來到與住處反方向的池袋這一帶,或許是因為他已經沒有力氣投身人群之中。木場懶得迎合社會的時候,就會來到這家店。

——大失所望。

不該來的——木場有點後悔。

的確。

不,如同猜想,當木場來訪時,地下的這間小店沒有半個客人。

不僅如此,老板娘一看見老熟客木場,早早就打烊了。這都是老樣子了。與其說是生意不好,倒不如說老板娘根本無心做生意。

“我在等你呢。”老板娘裝出笑容,睜眼說瞎話。

不去的時候,木場半年都不會光顧,老板娘不可能會等待這種不良客人。木場理都不理:“別說那種無聊的奉承話。”

然而……

沒多久,阿潤就叫木場看店,離開了店裏。木場什麽也沒想,打定了主意專心喝酒自斟自酌時,阿潤帶來了一個說是熟人的女子。

“讓她商量一下吧。”阿潤這麽說。

原來睜眼說瞎話並不是奉承,而是別有居心。女子頻頻傾訴她被人偷窺還是怎麽樣,讓木場覺得煩躁。他不想聽,不想思考。

所以木場連女人的臉都沒細看,只是盯著缺了口的酒杯,看著賣相極差的小菜。

——竟然得寸進尺。

木場把像是壽司的東西扔進嘴裏。

吃進嘴巴後他才想:這年頭哪裏還在做這鬼玩意兒?

豆腐渣壽司,是無法隨意吃到壽司的年代才會產生的替代品。豆腐渣用來代替米飯,而鯨魚肉則代替鮪魚。

換言之,這是在沒有米也沒有魚的年代才吃的下去的東西,木場以為水產品的管制廢除以後,應該不會再有哪個笨蛋去吃這種難吃的東西,也不會再有哪個笨蛋端出這種東西給客人了。

食物卡在喉嚨裏,難吃極了。

木場在豐島的轄區任職時,好幾次到販賣這種鯨魚壽司的黑市壽司店進行查扣。

雖說比鮪魚容易弄到手,但鯨魚仍然是水產品。也就是違禁品,所以不能在市面上光明正大地販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