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盆栽棚謎案

一九四○年十月的第二個星期六,護士瑪麗·貝斯特給我帶來了我一直懼t自著的消啟、。周六的工作時間比較短,到下午四點來鐘快下班的時候,她告訴我,她決定以護士身份參加海軍。就在幾天前,諾克斯國務卿發布了海軍預備役人員的有限召集令,其中護士極為短缺(即便到了現在,時隔多年,山姆·霍桑醫生看起來對當時的痛苦仍記憶猶新。他給客人又斟上一杯美酒,然後說了下去)。很難說我有多麽驚訝,因為她談論此話題已有一月之久,還糾結於該參加陸軍還是海軍。但無論如何,聽她親口提出始終是一個打擊。

對我而言,瑪麗不只是一名護士。她是密友,是好伴侶,與我的友人們相處得也不錯。她甚至與我先前的護士愛玻亦偶有通信,愛玻嫁給了緬因州的一位客棧老板。

“你跟了我五年多,”我告訴她,“這段時間我非常開心。”

“山姆,我也是。但我只是途經北山鎮而已,還記得嗎?我總是在去別處的路上。”

“我還以為我們也許——”

她用手指封住我的嘴唇:“戰爭不會持續太久,我也許還將回來。”

但我清楚瑪麗·貝斯特屬於那種永遠在前進的人,回頭不符合她的性格。“幾時離開?”

“十一月行嗎?你有足夠時間找到替代者嗎?”

“不知道,”我實話實說,“短短三個星期而已。”

電話鈴陡然響起,打斷了我們的對話,我離電話最近,於是接了起來,而且馬上認出了藍思警長那急切的聲音:“醫生,你現在有空嗎?”

“剛送走一位病人,警長,怎麽了?”

“能不能來一趟舊農場路上奧伯曼的地方?這件事情正符合你的路子。”

“到底是什麽事?”

“道格拉斯·奧伯曼死在上鎖的盆栽棚裏。如果你現在就過來的話,我們可以等你到了再破門而入。”

“天哪,警長,他也許還活著!”

“不可能了,醫生,透過玻璃窗我們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右邊太陽穴挨了一槍,流了很多血。”

“好,我馬上就到。”

我掛斷電話,跟瑪麗解釋了情況,然後說:“我得趕緊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咱們稍後再談。”

一九二二年我帶著醫學院的學位來到北山鎮,那時候,奧伯曼的地方還是一處欣欣向榮的農場。一九三。年前後,老夫婦相繼辭世,他們的獨子道格拉斯賣掉了全部田地和谷倉,只留下家宅和頗具規模的花園。道格拉斯的本職是汽車機修工,他用賣地的錢建起了北山鎮最大的加油站。按照本地的標準,道格拉斯和妻子安琪算是有錢人了;兩人結婚已有八年,正眼巴巴地盼著第一個孩子的降生。安琪體形嬌小,性格友善,年輕時是個假小子,我們當初誰也沒想到她曰後能成為主事的婦人。那年夏天,我看著她的肚子越來越大,心情也越來越好;盡管她選了一位辛恩隅的醫生負責她的健康,但我還是替她高興。但此時此刻,我只希望她能承受得了丈夫出事所帶來的震驚。

抵達目的地時,已經過了四點鐘,我認出了停在前門口的警長坐駕,旁邊還有一輛警員的汽車。車道上另有其他兩輛車,其中之一屬於奧伯曼。我快步走上前門廊,藍思警長本人為我開門:“很高興你能來,醫生。我們遇到棘手的案子了。”

“安琪·奧伯曼怎麽樣?”

“我們把她安頓在床上,你也許可以給她用些鎮靜劑。”

“先看看她丈夫再說。”雖說警長保證道格拉斯已經死了,但我必須親眼見到才行。我對菲利克斯·奎因點點頭,他是藍思手下的警員,然後跟著兩人從後門走出屋子。盆栽棚位於花園盡頭,是個不大的溫室,背後就是標明地界的低矮樹籬。奧伯曼沒有保留能讓人看見就回想起在十年前售出的農場的紀念物。

另一名警員站在盆栽棚外,我立刻認出他旁邊的矮壯男子,那是霍華德·奧伯曼,道格拉斯的兄弟。“霍華德,怎麽了?”

“我也不清楚。我和老婆來他們家做客,他們的鄰居也在。我們五個人坐著喝酒聊天,道格拉斯說盆栽棚裏有一盆菊花要送給我們,他離開了幾分鐘,然後湯姆利——”

“湯姆利?”

“鄰居,住在街對面。他回家去了,但我想他會回來的。他才剛走,我就聽見外面傳來一聲槍響,於是連忙跑到盆栽棚那裏,看看是否一切都好。盆栽棚從裏面鎖上了,無論我怎麽敲門,道格拉斯都不來開門。桑德拉從廚房出來,到了我的身邊。”

我試了試門。門紋絲不動,搭扣上沒有掛鎖。“有窗戶嗎?”

“在這兒。”

他把一扇小窗指給我看,這是一個矩形的通氣口而已,寬約一英尺,高九英寸,距離地面接近六英尺。我必須踮起腳尖才能窺視室內。道格拉斯·奧伯曼躺在石板地面上,失去神采的藍眼睛望著天花板。鮮血淋漓的傷口附近有火藥的灼傷痕跡,幾乎可以確定右邊太陽穴上挨的那顆子彈來自拿得很近的槍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