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筆跡(第3/4頁)

  但他家底殷實,出手闊綽,有時輸掉幾百大洋,也絕不皺眉。

  彼得看在眼裏,一個借賭博之機害死曲環路謀財的計劃,就漸漸在他腦海裏形成。

  一日晚間,牌局散後,彼得劉見曲環路賭意未盡,就趁機慫恿說在青陽這個小地方打牌,贏了錢也沒什麽意思,不如我們明天趁禮拜天,到省城的大賭場開開眼界。曲環路被他撩撥得心頭癢癢,當即點頭同意。

  第二天,正是禮拜天,兩人乘火車來到省城。

  其時省城賭風熾烈,“公賭”盛行。何謂“公賭”?即政府招標,商人競投,中標的承包商負責組織和經營,政府從其利潤中提稅提餉的公開賭博場所。其中位於長江邊的“裕泰銀牌”,為省城最大的賭館之一。

  彼得劉和曲環路走進“裕泰銀牌”,立即被它的氣勢鎮住,只見數百平方米的賭館裏,數十盞鎢絲燈亮得讓人分不清白晝黑夜,大廳裏擺設有五十多張賭台,樓上還有幾十間小包房。每張賭桌前都擠滿了兩眼通紅的賭徒,一眼看去,只見人頭攢動,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彼得劉和曲環路擠進人群,在一張賭桌前坐下,觀察了兩局之後,就開始下注。

  可惜二人賭運不佳,彼得劉帶來的一千塊大洋,很快就輸光了,曲環路帶了一萬元支票作賭資,也很快被莊家吃光。兩人只好訕訕離去。

  兩人乘坐火車,垂頭喪氣地回到青陽火車站,已是很晚了。

  火車站在城郊,離城區還有頗遠一段路,一時租不到汽車回家,只好在車站外的廣緣居賓館訂了兩個單間,住下來。

  彼得劉在賓館房間裏沖完涼,就去敲曲環路的房門。

  他進去後,發現曲環路還沒上床睡覺,床邊小桌上擺放著一瓶像鮮血一樣通紅的藥酒,還有一個瓷杯,杯子裏已倒了滿滿一杯酒,酒香中透著一股藥材味道。

  彼得劉知道曲環路總是在提包裏隨身攜帶著一瓶酒,吃飯時喝上一杯,夜裏上床睡覺前,也要倒上一杯,慢慢飲完,才去睡覺。

  這是用虎鞭浸泡過的藥酒,每日早中晚各飲一杯,有補腎壯陽之奇效。曲環路曾這樣告訴他。

  兩人坐著,聊著今天去省城的見聞,過不多久,曲環路起身如廁,彼得劉立即掏出一小包砒霜,倒入酒杯,再將一封信塞入他皮包中。

  等曲環路如廁回來,恰好有位賓館服務員進來送熱水,彼得劉就起身告辭回房。

  一夜無話。

  翌日早上,彼得劉因要趕回學校上課,起了個早床,去敲曲環路的房門。

  敲了好久,無人應答,就跟賓館裏的人說了。

  一個服務員拿了鑰匙來開曲環路的房門,發現房門已從裏面閂上,外面的人即使有鑰匙也開不了門。接著叫門,叫了半天,不見動靜。這才覺出不妙。急忙叫來幾個人,硬生生把門撞開,進去一瞧,只見曲環路歪著身子伏在床邊小桌上,手邊放著酒瓶酒杯,酒杯裏還剩下小半杯紅色的藥酒。

  服務員輕輕一推,曲環路就順勢滾倒在地。眾人一聲驚叫,仔細看時,已是死去多時。遂報警。

  警察到場後,很快檢驗出曲環路是因為喝了酒杯裏含有砒霜的酒,而中毒身亡的。隨後又從他提包裏找到一封遺書。

  曲環路在遺書中說,自己去省城賭錢,先是輸完了自己帶去的一萬元,為了翻本,遂找同行的彼得劉借了四萬元,但很快就輸光了。賭性大發的他,又找彼得劉借了八萬元,結果又輸得精光。自己一共欠下彼得劉十二萬元,已相當於大半個糖廠的價值。離開賭場,思之再三,深感對不起為糖廠生意日夜操勞的妻子,自覺無顏再見家人,遂將在省城偷偷買到的砒霜放入酒中,以死贖罪。

  警察就問彼得劉,是不是有這麽回事。彼得劉說確有其事,曲環路在賭場賭紅了眼,先後借了他十二萬元作賭資,結果輸得分文不剩。又說這些錢,本是他向在美國的家人借來準備在中國投資做生意的。當時曲環路還先後寫了兩張借據,一張四萬元,一張八萬元,說好回青陽後就算把糖廠賣了,也要還他。就拿出兩張借據給警察看。

  再問詢賓館服務員,昨晚給曲環路送熱水時,看見彼得劉從曲環路屋裏出來,那時曲環路還活著,此後再沒有人進入過曲環路的房間,這一點,從閂緊的房門可以看得出來。

  警方去到青陽糖廠,曲環路的妻子丁冬泉正好去北京談生意未歸,警方想找些曲環路平時留下的字據,卻發現他少有字跡留下,只有一些生意合同上的簽名,是他親筆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