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綠色的神明(第4/19頁)

“怎麽?為什麽不讓警察幫忙呢?”

我的話好像增加了小此木的愁緒。他用纖細的手指把玩著那條和POND同樣顏色的黃綠色領帶,開口說道:

“NPO的貨幣還屬於萌芽階段。你知道這一張張薄薄的紙片,是怎麽變成擁有價值的鈔票的嗎?”

對於並不擅長的經濟學,我只能保持沉默。中心代表繼續說道:

“當有人用一定的價值交換回一張紙的時候,大家就都會嘗試著這樣去做。當每個人都認為用相同的價值去換回一張薄薄的紙片是理所當然,這張紙片就會被稱為貨幣了。它承載著大家對它的信任,擁有足夠的公信力。而POND則不同,這含苞的花蕾,經不起一點點的風吹雨打,因為它沒有日本政府作為支柱。所以我想這件事情還是越低調越好吧,最好不要傳到池袋居民的耳朵裏。”小此木在描述完他的理由後,接著說道,“你怎麽看待那只張牙舞爪的青蛙?”

那只青蛙給我的感覺像是包含著毫不掩飾的敵意,但卻是通過滑稽、戲謔的形式表現出來。

“我覺得,這應該是出自哪個自得其樂的小鬼之手吧?”

我很明智但不是很符合實際地省略了“像我這樣”這四個字。小此木對我的說法表示出了明確的贊同:

“確實。中心工作人員大部分處在這個年齡段,所以我有時候都會想,也許敵人就在我們的內部。”

他無奈地嘆氣,高明的偵探則在旁邊點頭。

“現在我知道你要保密的苦衷了。不過,還有一件事情我必須搞清楚。”

年輕的代表用手勢表達了讓我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你到底為什麽要自己發行鈔票呢?”

小此木好像已經對這個問題等了很久,他迫不及待般直起身子,一掃剛才那種無奈疲憊的狀態,用爽朗的聲音說道:

“呵呵,阿誠,還是希望你能夠理解。這個問題我雖然已經對媒體回答了十多遍,但每次當我面對它的時候,我還是會感覺非常興奮。”

這個剛剛做完電視台專訪的NPO代表,直視著我的眼睛:

“阿誠,你怎麽看待當今的日本?”

其實從我懂事開始,就已經明白自己處在一個不景氣的社會當中。不過我也還是漸漸成為了一個無私的偵探,所以對於身邊的情況都已經產生麻木的感覺。惟一讓我感覺無奈的,就是身邊那些有三分之一都是處於無業狀態的小鬼們。而最令我費解的是,他們每個月都有辦法去繳納巨額的手機通話費。

“我對日本的總體情況不太了解,只知道池袋居民的經濟狀態是每況愈下了。”

小此木對我的看法表示出了極度的贊同。

“咱們生活的這個時代,處於完全的失衡狀態。需求與供給、勞動與收獲、服務者與受益人都是嚴重的比例失調。貨幣本身應該是強有力的調和劑,可以中和這樣的緊張氣氛,但它現在根本不具備這樣的能力,而且我也沒有發現它會擁有這樣的潛能。所以,現在!還不如我們自己行動起來,用一劑良藥遏制住這樣的勢態。倒在這種災難中的,只有那些窮苦的老百姓,這樣下去實在是太殘忍了!”

小此木這段慷慨激昂的演說詞,在耗費了我不少腦細胞之後,還是沒有徹底抓住他所講的重點。我幾乎都開始分不清楚NGO和NPO這兩種不同組織的區別了。

小此木的演講還在繼續著:“現在的社會裏,利益成為高於一切的至上原則。上層的精神需求以及貢獻社會的理念都被拋諸腦後了。池袋的年輕人根本就找不到發揮力量的地方。如果單單是以日元來回饋勞動者的付出,那只能是適得其反,加速社會的經濟陷入僵局。所以!”中心代表用銳利的目光看向我,“我決定發行這種地區性的貨幣!”

小此木從他那米黃色的西裝口袋裏抽出一張黃綠色的紙片,這款以公園的樹木為背景的全新POND,被他拿在手裏左右搖晃著,就像是一面在炫耀勝利的旗幟。

“最開始沒有人支持我,他們都認為這樣的想法太荒唐了。可是後來,我們的會員數目急劇突破了一千人!那個時候就再也聽不到反對的聲音了,需要應付的只有接連不斷的采訪。你也應該看過我們NPO中心的網站吧?”

我想起了老婆婆那手機屏幕上的炫目明細表:遛狗三十分鐘100 POND等等。

“我們中心現在的會員已經達到六千多人,並且保持著快速增長的勢頭。調動自己的閑暇時間,對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施以援手,還會得到善意的回饋。阿誠!我真的很享受這樣的過程。”小此木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提高了聲音的分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