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日本橋的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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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案發現場時,上杉博史覺得這起案件可能相當棘手。也沒什麽特別的理由,如果非說不可,就是兇手的好運。

六月十日晚上八點左右,小傳馬町的一棟公寓中發現了一具女屍,是死者的朋友發現的。

死亡時間據推斷應該不超過兩個小時,而且發現屍體的人說,她原本與死者約好晚上七點在死者家中見面。如果計劃未變,她應該會在案發現場,或者可能目擊到兇手。說兇手好運,正是因為這一點。

搜查本部設在分管案發地的日本橋警察局。上杉在那裏見到了最早趕到現場的刑警加賀,此人剛從練馬警察局調過來。

上杉聽過幾次這個名字。據說加賀靠敏銳的洞察力完美地偵破過多起兇殺案,而且曾在劍術方面稱霸日本。

的確,加賀結實的身體上還殘留著冠軍的影子,但他那種滿不在乎的表情卻看不出一點敏銳的樣子。上杉不喜歡他T恤配短袖襯衫的隨意打扮。

“你總是這麽穿?”自我介紹後,上杉問道。

“也不總是,但基本如此。最近太熱了。”加賀朗聲答道。

上杉心想,這可真是個討厭的家夥!他曾經聽說練馬警察局的加賀有著非凡的頭腦和獵犬般的眼睛,如今見到本人後倍感失望。他的頭腦和眼睛都丟到哪裏了?或許是傳聞太誇張了。仔細想想,如果他真的那麽優秀,早就調到警視廳去了。

關於死者三井峰子,很多事馬上便調查清楚了。她從事翻譯工作,半年前離婚並開始獨居。發現屍體的人也從事翻譯工作。

發現屍體的第二天,上杉奉組長之命,與一個年輕同事一起去找死者的前夫清瀨直弘。

聽到三井峰子的死訊,清瀨直弘好像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是一臉茫然,機械地回答著他們的問題。過了很長時間,他才露出悲傷的表情。問話的間隙,他還忽然嘟囔道:“是嗎……那家夥……為什麽……為什麽會……”

他好像終於醒過神來,接受了現實。從他的反應中看不出任何表演的成分。

他非常配合,但上杉卻沒得到任何線索。這也難怪,他和前妻已半年多沒見了。關於他的不在場證明,他說案發時自己正在銀座和客戶吃飯。這一點很快便得到證實。

接下來,上杉他們又見了死者的兒子清瀨弘毅,一個小劇團的演員。

對於母親被殺的原因,清瀨弘毅也沒有任何線索。他和母親已經兩年沒有聯系。他對父母離婚一事也持無所謂的態度,甚至不清楚他們離婚的原因。

“現在中年人離婚也不稀罕,隨他們去吧。”清瀨弘毅滿不在乎地說道。

上杉再次認識到,所謂的孩子,終究只是這樣的生物。他們誤以為自己是憑一己之力長大的,很快便會忘記父母曾給予的保護。據說清瀨弘毅從大學退學當了演員,但正因為他當時是個大學生,才有閑工夫沉迷於演戲。

看到清瀨弘毅,上杉覺得這個人還沒有長大。他的父母還必須嚴加監管,以防他走上歪門邪道。一個人到底有沒有成熟,和年齡沒有關系,需要父母的判斷。這種判斷對孩子的人生來說十分必要,而且只有父母能那麽做。

他們又調查了清瀨弘毅,發現他和一個叫青山亞美的女服務員同居。房子是女方租的,他只是蹭住。

果然不出所料,上杉心中嘲笑。根本就不是獨立生活,只是換了保護人而已。上杉心想,自己如果是直弘,生拉硬拽也要把弘毅帶回家。

和他們一樣,其他偵查員也陷入泥潭。有目擊者說在當天下午五點半左右看到保險推銷員從死者房間走出。由於推銷員的供詞有疑點,大家還認為兇手就是他,結果他很快提供了不在場證明。至於不在場證明是如何確認的,上杉不得而知。

調查會議每天都開,但連嫌疑人都找不到。死者三井峰子的交友圈並不廣,平常來往的僅限於幾個非常要好的朋友。而且了解三井峰子的人都斷言,她不可能招致別人的怨恨,也找不到什麽人會因她的死亡而得到好處。但從現場情況判斷,兇手的目的明顯不是強奸或搶劫。

唯一的進展是,幾個被認為不可解的謎團都已有了答案。例如現場的人形燒中為何有芥末,為何廚房裏有新廚剪卻又買了一把新的。只是在開會時,上司僅僅說“這些和案件無關”,至於是誰通過什麽方式調查清楚的,上杉並不知道。

案發後第六天,終於發現了可以稱為線索的東西——三井峰子的手機在案發前留下了一個來自公用電話的來電記錄。警方查明,她是在離家二百米遠的一家西餅店裏接到了這個電話,店員聽到了對話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