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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never realized she was so undone.
Blue Öyster Cult,‘Debbie Denise’
Lyrics by Patti Smith
我沒想到她如此心煩意亂。
——藍牡蠣崇拜樂隊,《黛比·丹尼斯》
帕蒂·史密斯作詞
羅賓忘記了天黑前回家的承諾。她甚至沒注意到太陽下山,回過神來時,街上的車都開了燈,商店櫥窗裏也燈火通明。銀發的時間安排變了。她往常幾個小時前就進了綠薄荷犀牛,會半裸著為陌生男人繞圈跳舞。她今天穿著牛仔褲、高跟靴和帶流蘇的小羊皮夾克,大步走在路上。她的上班時間也許變了。無論如何,她很快就會繞著鋼管安全地跳舞,而羅賓還不知道要去哪裏過夜。
她的手機在大衣口袋裏震了一整天。馬修發了三十多條短信。
我們得談談。
給我打電話吧,拜托。
羅賓,如果你不理我,我們是沒辦法解決問題的。
馬修見她始終不回短信,開始打電話。然後馬修在短信裏換了種語氣說話。
羅賓,你知道我愛你。
我很希望這事沒有發生過。我希望我能改變這一切,可我不能。
我愛的是你,羅賓。我一直愛你,也將永遠愛你。
羅賓沒回短信,沒接電話,也沒給他回電話。她只知道,她今天絕對無法回到那套公寓。今晚不行。至於明天和後天會發生什麽,她毫無概念。她又餓又累,麻木不堪。
到了下午,斯特萊克又對她糾纏不休。
你在哪兒?快給我打電話。
她同樣沒心情和斯特萊克說話,就回了條短信:
不方便。銀發沒上班。
她和斯特萊克一直謹慎地保持距離。斯特萊克如果表現得太溫柔,她擔心自己會哭出來,暴露出助手不應該有的軟弱。他們手頭現在幾乎沒有案子,寄腿來的那個人還是個潛在的威脅,她不能再給斯特萊克理由叫她回家待著。
斯特萊克並不滿意她的回復。
盡快給我打電話。
她無視這條信息,假裝自己沒接到,她收到這條短信時,的確就在地鐵站邊上,隨即跟著銀發坐地鐵回到托特納姆法院路。羅賓出站後,發現斯特萊克又給她打了個電話,馬修也發來一條新短信:
我得知道你今晚還回不回家。我擔心死了。給我回個信息,讓我知道你還活著就好。
“哦,別自作多情了,”羅賓喃喃,“我可不會為了你這種人輕生。”
一個大腹便便的西裝男走過羅賓身邊,綠薄荷犀牛天棚的燈光照亮他的身影。羅賓覺得他面熟,是“第二次”。羅賓不知道他臉上那自鳴得意的笑容是否她空想出來的。
他要進去看女友為其他男人跳鋼管舞?有人記錄他的性生活讓他很興奮?他到底是個怎樣的怪胎?
羅賓轉過身。她得盡快決定今晚的安排。在幾百英尺開外的陰暗門廊下,一個戴著毛線帽的大個子男人正在電話裏與人爭吵。
銀發消失後,羅賓無所事事。她該去哪裏過夜?她猶豫不決地站在原地,一群青年從她旁邊經過,其中一個還撞了她的旅行袋一下。她聞到淩仕香水和拉格啤酒的氣味。
“沒忘了帶演出服吧,甜心?”
她想起自己正站在一家大腿舞俱樂部門外。她下意識地轉向斯特萊克辦公室的方向,手機響了。她不假思索地接了。
“你他媽跑到哪兒去了?”斯特萊克憤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還沒來得及為不是馬修而感到慶幸,斯特萊克又說:
“我找你一天了!你到底在哪兒?”
“在托特納姆法院路,”她說,走開幾步,遠離那群嬉笑不止的青年,“銀發剛進去,‘第二次’——”
“我不是讓你在天黑前回家嗎?”
“這兒燈火通明。”羅賓說。
她試圖回憶自己有沒有在附近見過旅客之家酒店。她需要一個幹凈又便宜的地方。必須便宜,她現在只能花聯名賬戶裏的錢。她必須用完還能還得起。
“你還好嗎?”斯特萊克問道,憤怒減少一些。
她感到有什麽東西堵在嗓子裏。
“沒事。”她說,盡量讓語氣強勁、可信。她要表現得專業一點,符合斯特萊克的期待。
“我還在辦公室。你在托特納姆法院路?”
“我得掛了,抱歉。”她用緊繃繃的冰冷聲音說,掛斷電話。
她實在太怕自己會哭出來,不敢再說下去。她感覺斯特萊克馬上就要說來接她,兩人如果見面,她會把一切傾吐而出。那樣絕對不行。
眼淚突然湧出來。她沒有別的朋友可以依靠。哈!她終於肯承認了。之前周末一起吃飯、看橄欖球賽的那些人——他們全是馬修的朋友、馬修的同事、馬修的大學同學。她自己沒有任何朋友,除了斯特萊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