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關於和尚(第2/3頁)

最近為了這件事,了澤反而對了然和尚有些不滿起來。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了澤在住持房間裏喊著。

“來了,來了,準備好了嗎?”

金田一耕助走出書院,來到住持房間,看到了澤已經穿上紅法衣,披上外黃內黑的袈裟;而了然和尚卻還穿著白色行衣,正在套襪穿鞋。

“金田一先生,能麻煩你幫我跑一趟嗎?”

了然和尚雖是語帶請求,卻容不得人推辭地說。

“好啊!去哪裏?”

“麻煩你去通知鬼頭分家,請他們也來參加今晚的守靈吧,只要禮貌上通知過他們,以後就會少些麻煩……對了,聽說儀兵衛痛風躺在床上起不來,所以你跟志保說也行。”

“沒問題。”

“然後你就去本家,說我跟了澤馬上一起過去。了澤,把燈籠拿過來。”

和尚仔細吩咐著,同時,又威嚴地使喚了澤。

“師父,現在還不到六點半,不需要打燈籠。”

金田一耕助覺得和尚此舉有些多余。

“不行!你從分家回來的時候,天色早已經變黑了。夜裏走山路多危險呀!”

和尚不由分說,把燈籠交到金田一耕助的手中。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金田一耕助已有好幾年沒提燈籠走夜路了,雖然覺得有點不太習慣,但和尚的好意又不好拂逆,因此,他只好提著燈籠走出千光寺。這時,天色也確實漸漸暗了下來。

今天是十月五日,也是鬼頭本家收到千萬太死亡正式通知的第三天。

千光寺的了然和尚、荒木村長及村瀨幸庵醫生三個人商量後,決定了喪禮的日期和守靈的儀式。

他們三人在獄門島上可以說是“三者”,對鬼頭本家來講,更等於是三奉行(武家時代擔任行政事務的官名)。嘉右衛門去世後,本家的大事全由這三個人共同商量決定,因此,金田一耕助到現在才明白,為什麽千萬太的信封上要寫這三個人的名字了。

金田一耕助出了山門,下了石階,突然遇到一個從山下走上來的男人。

“啊!寺裏的客人,你好,和尚呢?”

這是個四十五六歲,身材瘦小,肌肉卻結實的人,金田一耕助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他,卻又一時想不起來。不過看樣子對方應該是鬼頭家派來迎接和尚的人,所以他試著問道:

“你是來接師父的嗎?師父應該馬上就會來了!”

“你呢?”

“我去那邊的鬼頭家。”

“去分家?”

這人有點驚疑地瞪大了眼睛問。

“是啊!師父要我去通知他們今晚守靈的事。”

“哦,是和尚要你去?”

這人皺了皺眉,但馬上堆出一副“我明白了”似的笑容說:

“辛苦您了,待會兒見。”

金田一耕助目送著他的背影,才想起來他就是竹藏。

“啊!早知道是他,就該跟他多聊一會。他的樣子變得真快,都認不出了,真是……”

金田一耕助邊走邊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他到島上已經兩個禮拜了,雖然常去鬼頭本家,到分家去可是第一次。金田一耕助想起昨天派出所巡警清水說的話,心裏不禁感到一陣不安。

清水曾對他說:

“在這種島上,跟漁夫說話要特別小心。當然,其他地方的漁村也一樣,如果有兩家船東,漁夫就分兩派,有三家就分三派,互不相讓;在這座島上,由於兩家船東彼此敵對,因此漁夫也互相仇視;除非保持中立,否則不管站在哪一邊,都沒好處。”

清水還說:

“村長和醫生太依賴嘉右衛門,但現在本家的千萬太死了,因此他們成天唉聲嘆氣的,萬一阿一又出什麽事情的話,這裏就成了分家的天下了。據說,儀兵衛正在幕後活動,要把村長趕走,而且還打算從縣裏請個醫學院畢業的醫生來。”

金田一耕助不解地問:

“那和尚呢?”

清水用堅定的語氣說:

“和尚地位高於船東,不管有多少家船東,或發生任何糾紛,都動搖不了和尚的地位。今天,村長、醫生的頭之所以還在脖子上,是因為和尚還信任他們。所以和尚可以說是這座島上的皇帝,其他的人以後恐怕必須在儀兵衛、志保的手掌心上過日子了。”

金田一耕助此刻覺得到分家去拜訪,仿佛是闖敵營一般令人恐懼。

“敵營?”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搖搖頭,似乎是想甩掉這個可笑的想法。畢竟,金田一耕助跟任何一邊的鬼頭家都沒有什麽關系。只是,千萬太臨終時的話,卻時常在腦海中響起,如浪潮、如驚雷、如松濤般攪得他心神不寧。

“我們主人已經休息了,您是哪位?”

“我是寄居在千光寺的金田一耕助,和尚派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