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頁)

算了,我想,外面正在下雨,你不想冒雨出門吧。我離開電話間,轉向了電梯(而不是大門),然後回房間。

我把門鎖上,把椅子拉到窗邊,望著外面的雨。幾分鐘後,喝酒的沖動消失了。然後又襲來,然後又退去。這沖動來來去去又一個小時,就像霓虹燈般忽現忽滅。我待在那裏沒動,望著外面的雨。

七點左右,我拿起房間裏的電話,給伊萊恩·馬德爾打過去。她的答錄機做了應答。

指示音響後,我說:“我是馬修。我見了你的朋友,謝謝你的推薦。也許這幾天我就能報答你。”

我掛斷電話,又等了半小時。錢斯沒回我的電話。

我不怎麽餓,但還是勉強下樓去吃點東西。雨已經停了。我到藍松鴉餐館,要了漢堡和炸薯條。隔兩個桌子遠,有一個家夥正在就著啤酒吃三明治,我決定等服務員送來漢堡包時也要一杯啤酒,但後來改了主意。

我吃了大半個漢堡包,半份薯條,喝了兩杯咖啡,然後要了櫻桃當飯後甜點,吃掉了一大半。離開時快八點半了。

我在旅館停了一下——沒有留言——然後一路向第九大道走去。街拐角處本來有一家希臘酒吧,安泰爾斯與斯匹洛酒吧,但現在那兒變成水果蔬菜市場。我轉向城北,經過阿姆斯特朗酒吧,穿過五十八大街,等交通燈變綠,我繼續向北,經過醫院直奔聖保羅教堂。我繞過教堂側面,走下一段通往地下室的窄梯。門把手上掛著一個紙板當作標志,但不特意找你是不會看到它的。

上面寫著“匿名戒酒互助會”。

我進去時,他們剛剛開始。三張桌子擺成U字形,人們坐桌子兩邊,後面有大約十幾把椅子。旁邊的一張桌子上放著點心飲料。

我拿了一個泡沫塑料杯,從咖啡機裏倒了些咖啡,然後在後面坐下。有幾個人沖我點點頭,我也點頭回禮。

發言的人年齡與我相仿。他穿著格子法蘭絨襯衫,人字斜紋呢短外套。他講述自己的生活經歷,從十幾歲喝第一口酒,到四年前加入戒酒協會改掉惡習。他離過幾次婚,撞壞過好幾輛車,失去過工作,進過幾家醫院。然後,他不再喝酒,開始參加聚會,情況開始好轉。

“‘情況’並未好轉,”他更正自己的話,“好轉的是‘我’。”

他們總是那麽說。他們總是說很多,你一遍又一遍聽同樣的話。然而,這些故事相當有趣。人們坐在上帝和眾人面前,對你講最該死的事情。他講了半個小時。然後,大家休息十分鐘,傳遞收費籃。我往裏放了一美元,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拿了幾塊燕麥餅幹。

一個穿著舊軍裝的人叫著我的名字,跟我打招呼。他問我一切可好,我告訴他,一切都好。

“你在這兒,頭腦清醒,”他說,“那才是重要的。”

“我想是吧。”—棒槌學堂·E書小組—

“每一個我滴酒不沾的日子都是好日子。你能一次保持清醒一整天。世界上最難的就是讓酒鬼不去喝酒,你正在做的就是這個。”

只是我沒做。我才從醫院出來也不知是九還是十天。我將保持清醒兩或三天,然後就會喝上一杯。多半會是一杯或兩杯或三杯,這還在控制之中。但到周日晚上,我就會喝個爛醉,在第六大道的一個“巧言石”酒吧狂飲波本威士忌,因為我估計在那兒不會遇到任何熟人。我記不起怎麽離開酒吧的,不知道如何回的家。周一早晨,我會抖個不停,口幹舌燥,感覺如同行屍走肉。我沒告訴他這些。

十分鐘後,大家接著開會,輪流發言。人們說出自己的名字,說自己是酒鬼,並感謝演講者的敘述,就是他講的那些,他們稱之為人生故事。然後,他們說他們有多理解那個演講者,或回顧他們酗酒歲月的一些記憶片斷,或講述在努力過上一種清醒生活過程中所遇到的困難。

一個比金·達基嫩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講起她與戀人之間的問題,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同性戀描述了某天在他的旅行社同一個顧客發生的沖突。那是一個有趣的故事,引來不少笑聲。

一個女人說道:“保持清醒最容易不過了。你只需不喝酒,參加聚會,並願意改變你他媽的一生。”

輪到我時,我說:“我叫馬修。我無話可說。”

聚會十點結束。回家路上,我拐進阿姆斯特朗酒吧,坐了下來。他們對你說,要想戒酒,就遠離酒吧,但我在那兒很舒服,咖啡也不錯。如果我想喝酒,在哪兒都一樣。

我離開那兒時,早版的《新聞》報已出來了。我買了一份,回到自己的房間。還是沒有金·達基嫩那個皮條客的留言。我再次給他的聯絡處打電話,確認他已接到我的口信。我還留了一個口信,說有要事,請盡快跟我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