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4頁)

“噢,我們這兒就有復印機,”他說,很高興終於幫得上忙,“請等一下。”

他拿了張復印件回來,我向他道謝,他問我還有別的事嗎,他的語氣顯示他認為應該沒有了。我說我想看看案發現場。

“可是警方已經查過那兒了,”他說,“房間正在整修。地毯得換,你知道,墻也得重刷。”

“我還是想看看。”

“真的沒什麽可看的。我想今天那兒該有工人。油漆工已經走了,我想,不過地毯工人——”

“我不會礙事的。”

他把鑰匙給我,讓我自己上樓。我找到房間,慶幸自己的辦案能力如此之強。

門上了鎖,地毯工看來是去吃午餐了,舊地毯已經移開,新地毯鋪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部分還卷著待鋪。我在那兒待了幾分鐘。正如經理助理所說,房裏真的沒什麽可看,空空如也,既無家俱,又無金的半點痕跡。刷了新漆的墻壁閃閃發亮,浴室也光可鑒人。

我像靈媒一樣四處走動,企圖用指尖獲得一些感應,但即便有感應的話,我也沒能感受到。窗口朝向市中心,視野被其它高大建築切割成塊。在兩座建築間的縫隙,我瞥見遠處的世界貿易中心大樓。

她有時間眺望窗外嗎?殺死金之前或之後,瓊斯先生曾經眺望過窗外嗎?

我乘地鐵到市中心。火車是新到的那批,車廂內由黃、橘、褐搭配成悅目的圖案,但塗鴉人已經把這些破壞無遺,所有的空間都布滿他們難以辨認的訊息。

我沒看到有人抽煙。

我在西四街下車,往南再往西走到莫頓街,弗蘭·謝克特在此處一棟四層褐砂石建築的頂樓上有間小公寓。

我按了她的電鈴,透過對講機報上姓名,前廳的門嗡嗡作響地打開了。樓梯間充滿各種味道——一樓的烤面包味,上去半層是貓味,頂樓明顯是大麻煙味。

我在想,你可以通過樓梯間的異味描繪出一座大樓的概況。

弗蘭在門口等我。淡棕色的卷曲短發圍著一張圓圓的娃娃臉。她張著圓頭鼻子、嘴唇上翹,鼓鼓的兩頰就連花栗鼠都會羨慕不已。

她說:“嗨,我是弗蘭。你是馬修吧。我可以叫你馬修嗎?”

我說當然可以,於是她手搭上我的胳膊引我入房間。屋裏大麻味道更加濃郁。這所公寓是處工作室。房間很大,一面墻凹進去構成一個小廚房。家俱包括一張帆布躺椅,有靠枕的沙發椅。幾個塑料牛奶箱疊在一起,放書和衣服。還有一張大水床,上鋪假毛皮床罩。水床上方的墻面掛了一幅室內場景的鑲框海報,壁爐裏冒出一個火車頭。

我謝絕喝酒,接受了一罐健怡可樂,拿著坐在了靠枕沙發上,發現它坐上去比看起來舒服。她坐帆布躺椅,想來也是坐著比看著舒服。

“錢斯說你在辦金的案子,”她說,“他要我把你想知道的都跟你講。”

她的聲音有點像小女孩那樣上氣不接下氣,聽不出有多少是故意裝出來的。我問她和金交情如何。

“不太熟。我見過她幾次。有時候錢斯會一次帶兩個女孩共進晚餐,或看表演。我想我大概每個人都見過。我只見過唐娜一次,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像是迷失在太空裏。你見過她嗎?”

我搖搖頭。—棒槌學堂·E書小組—

“我喜歡桑妮。我不知道我們到底算不算是朋友,不過她是我唯一會打電話聊天的人,我每周打給她一、兩次,或是她打過來,你知道,我們可以聊聊。”

“但你從沒給金打過電話?”

“噢,沒有。我連她的電話號碼都沒有。”

她想了一下。

“她眼睛很漂亮,我閉上眼睛還能看到它們的顏色。”

弗蘭自己的眼睛也很大,眼仁介於棕和綠色之間。她的睫毛極長,我突然想到也許是假的。她身材矮小,用拉斯維加斯歌舞團的術語來說,就是所謂的“小馬”體型。她穿了條褪色的李維斯牛仔褲,褲角卷起,高聳的胸部上緊緊套了件亮粉紅色毛衣。

她不知道金計劃離開錢斯,並覺得這很有趣。

“嗯,我可以理解,”她沉吟片刻後說,“他並不真的關心她,你知道。而你不會永遠跟一個不關心你的男人待在一起。”

“你為什麽說他不關心她?”

“很多小事可以看出來。有她在身邊他很高興,因為她不惹麻煩,又是搖錢樹。不過他對她沒感情。”

“他對別的女孩有感情嗎?”

“對我是有,”她說。

“別人呢?”

“他喜歡桑妮。大家都喜歡桑妮,跟她在一起很有趣。我不知道他是否關心她。還有唐娜,我敢說他不在意唐娜,不過我看唐娜也不在意他。我想他們純屬生意關系。唐娜,我看唐娜誰都不在意。我看她根本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