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3/4頁)
“魯比呢?”
“你見過她?”
我沒有。
“嗯,你知道,她頗有異國風味,所以他喜歡。另外,瑪麗·盧非常聰慧,他們一起聽音樂會之類的狗屎,去林肯中心,聽古典音樂,但那可不表示他對她有感情。”
她開始咯咯笑起來,我問她為什麽如此好笑。
“噢,我才想到,我是典型的笨妓女,以為自己是皮條客的最愛。不過你知道嗎?只有跟我在一起,他才能完全放松。他可以到這兒來,脫掉鞋子,胡思亂想。你知道什麽是‘前世姻緣’嗎?”
“不知道。”
“呃,跟輪回轉世有些關系。不知道你信不信那個。”
“從沒想過。”
“呃,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信不信,但有時我覺得錢斯和我前世認識。不一定是情侶或夫妻之類的關系。我們可能是兄妹,要不他是我父親或我是他母親。我們甚至可能是同性,因為轉世以後性別可能會變。我是說我們也許是姊妹之類的。真的,都有可能。”
電話打斷她的思路。她穿過房間去接聽,背對著我,一手支在臀上。我聽不到她的談話。她說了一會兒,然後遮住話筒,轉頭看我。
“馬修,”她說,“我不想催你,但你知道我們大概還要談多久嗎?”
“不會太久。”
“那我可以約人一個小時後過來嗎?”
“沒問題。”
她轉回身,講完話,然後掛上。
“我的一個老顧客,”她說,“他人真的很好。我跟他說一個鐘頭後來。”
她又坐下來。我問她搭上錢斯以前,是否就住這公寓。她說她跟錢斯在一起已有兩年零八個月,不,在那之前她和其他三個女孩合租切爾西一處較大的地方。是錢斯為她準備好這間公寓的,她只需搬進來就行。
“我把家俱搬過來,”她說,“那張水床是這兒原有的。我把我原來的單人床扔了。那張瑪格麗特的海報是我買的,面具是這兒的。”
我沒注意到面具,轉過頭才看到我身後的墻上掛了三個肅穆的黑檀木雕。
“他很了解那類東西,”她說,“知道面具是哪個部落做的等等。這類事情他很在行。”
我說這公寓不適合賣淫。她皺皺眉,一臉迷惑。
“你這行大部分的女孩都住在有門房的建築裏,”我說,“有電梯等設備。”
“噢,沒錯。我剛才沒聽懂你的意思。嗯,的確。”她歡快地笑了起來,“這兒是不一樣,”她說,“來這兒的嫖客不認為自己是嫖客。”
“怎麽講?”
“他們自認為是我的朋友,”她解釋道,“他們當我是愛吃迷幻藥的格林威治村小姐,我正是,而他們則是我的朋友,也沒錯。我是說,他們來這兒是要快活一下,這是事實,但到按摩院去幹可以更快更容易,直截了當,簡單明了,懂吧?不過上這兒來,他們可以脫掉鞋子,吸點大麻,再說這兒又是格林威治村溫馨性感的小公寓。我是說,你得爬三層樓梯上來,然後在水床上滾來滾去。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妓女,我是他們的女朋友。我不收費。他們給我錢是因為我得付房租,而且你知道,我只是一個一心想當演員的可憐的格林威治村小姐,但永遠不會如願以償。我當不成演員,但並不在乎,我還是每周上兩個早上的舞蹈課,每周四晚上跟埃德·科文斯上表演課,去年五月我還在瑞貝卡劇院演了三個周末的戲。我們演易蔔生的《當我們死而復生》,你信不信,有三個嫖客去給我捧場呢?”
她聊起那部戲,然後開始告訴我,她的顧客除了錢外還送她禮物。
“我根本不必買酒。實際上,我把酒送人是因為我自己不喝酒。而且我已好幾年沒買大麻了。你知道誰手裏的大麻最棒?華爾街那幫人。他們會買一盎司過來,我們吸一些,然後把剩下的給我。”
她沖我忽閃著長睫毛。
“我還挺喜歡抽的。”她說。
“猜得出來。”
“為什麽?我看上去神志不清嗎?”
“味道。”
“噢,對。我聞不到是因為我住這兒,但每次我出去後再回來時,哇!就像我一個有四只貓的朋友,她發誓說它們沒有味道,但那味道能熏倒你。只是她已經習慣了。”
她換個坐姿:“你抽嗎,馬修?”
“不抽。”
“你既不喝酒,又不吸大麻,真了不起。我給你再拿一罐健怡可樂?”
“不,謝謝了。”
“你肯定?呃,你介意我吸一點嗎?放松放松。”
“請便。”
“因為那個客人要來,吸一點有助於培養情緒。”
我說沒關系。她從爐上的架子取下一塑料袋大麻,卷成煙卷,非常熟練。
“他可能也想抽。”
她說著,又卷了兩根。她點上一支,把其他的放好,然後坐回到帆布躺椅。她一直吸著大麻煙卷,吞雲吐霧之際聊起她的一生,最後把剩下的一小截大麻煙蒂熄掉,留待以後再吸。她的舉止並未因吸大麻而有明顯不同。也許她已經吸了一整天,我到的時候早就神思恍惚。也許吸毒並不能輕易讓她失態,就像有些人喝酒也不怎麽輕易露出醉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