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3/4頁)

“是啊,”碧注意到了他的那一份不自然,露出了恬淡的微笑,“拉特切茲莊園就應當由一個真正愛馬的人來繼承。”

“這麽說西蒙不愛馬咯?”

“也不算不愛。只是不大熱心吧。對西蒙來說,馬兒不過是尋求刺激的工具、維護身份地位的象征、進行商貿和小本買賣的媒介罷了。我懷疑在他心中,馬兒連這些用處都派不上呢!他對馬和對人都一樣,不知道你有沒有理解我的意思,就是沒有投入太多的感情。馬兒一生病,他就心生厭倦。埃莉諾卻能徹夜守在病馬身邊,和格雷格分擔照顧之責。唯一能讓西蒙夜不能寐的是騎著一匹‘精神抖擻’的馬兒或馳騁,或騏躍,或狩獵。”

“可憐的西蒙,”牧師沉思著說道,“這樣一種性情是很難戰勝嫉妒的。的確,嫉妒是一種破壞力極強的情緒。”

碧剛想說些什麽,南希出現了。

“碧!多巧啊,”她說道,“我們學校最近鬧了件離經叛道的事,要是你剛才能來參加晚禱的話,就能看到那個口出狂言的主角啦!他們兩個小年輕都在說所謂‘英國流行迷信’——也就是英國國教的壞話。在我看來,男的年齡不過十四歲;女孩頭發雖不多,可紮了十一個發卡。你覺得對發卡如此狂熱說明了什麽問題?難不成有一種不安全感嗎?”

“碧翠絲帶來了一個好消息。”牧師說道。

“可別說是西蒙私定終身了。”

“不是。不關西蒙的事,是帕特裏克。”

“帕特裏克?”南希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還活著。”牧師接著把整個故事和盤托出。

“哦,碧啊,我的乖乖!”說完就高興地摟著自己的閨密說道,“真是再好不過了。這下你再也不必煩惱了。”

南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想起了那個困擾了碧多年的夢魘。

“你應該喝一杯慶賀一下,”南希輕快地說道,“跟我進屋來,咱們把瓶子裏留下來的那點兒雪利酒都喝了吧!”

“直接說喝酒不就得了,還費神找這麽個可憐兮兮的理由。”牧師嘟囔道。

“什麽理由?”

“就是‘喝一杯慶賀一下’。”

“還有個更加可憐兮兮的理由呢,就是如果我們不喝,戈德金夫人也會把它喝個底朝天。她都喝了一大半了。快來吧,碧。”

所以碧一面喝著牧師的雪利酒,一面聽著喬治給南希講帕特裏克·阿什比此番歸來的細節。既然她的憂慮讓同齡人給分擔過去,自己也就感覺肩上的擔子一下輕了許多。不論今後遇著怎樣的千辛萬苦,好歹會有喬治和南希做她的後盾,支持並安慰著她。

“帕特裏克什麽時候回來?”南希問道,牧師則轉過頭來看著碧。

“星期二,”碧告訴他們說,“我現在還沒考慮清楚,該怎麽樣把消息告訴左鄰右舍才好。”

“這容易,”南希說道,“跟格魯姆夫人講一講就行。”

格魯姆夫人在村子裏經營一家集報刊亭、小賣部於一體的商鋪。她的真名其實叫布魯姆[1],可她總是傳些壞消息,萊丁厄姆家和阿什比家的孩子就開始管她叫“格魯姆[2]夫人”,最後這名字傳開了,整個村子也就跟著這麽叫了。

“或者你也可以給自己寄張明信片。郵局的消息也是很靈通的。吉姆·博登當初把那個海伍德家的小姐甩掉時,也是用的這個方法。他先是給他媽媽拍了份電報,說自己要結婚了。接著,甚至在他回來之前,咱們這兒的男女老少都知道有這麽回事兒了。”

“可我擔心,要這麽做的話,哪怕事情的風頭過去了,人們還是會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碧說道,“人活於世不免要忍受這些風言風語。”

“噢,好吧,親愛的,可這畢竟是一件好事。”南希安慰著說道。

“是啊,可現在的情形是那麽……那麽地難以預料,好似……似……”

“我知道,”南希贊同地說,“好似如履薄冰。”

“我本來是想說‘泥地摸索’呢,不過我覺得‘如履薄冰’倒是個好詞兒。”

“或者說是‘走在遊樂場坑坑窪窪的地界上’。”碧正準備起身告辭時,牧師冷不防地來了這麽一句。

“喬治,你怎麽知道遊樂場的事兒?”牧師的妻子問道。

“我依稀記得,一年還是兩年以前,他們在韋斯托弗狂歡節上弄了個遊樂場。那地方很有趣,簡直就是為了受虐狂而量身打造的。”

“你瞧瞧,這就是為什麽我仍然鐘情於喬治的原因了,”南希把碧送到花園門口時說道,“哪怕十三年過去了,我仍舊能夠在他身上發現些新鮮玩意兒。我幾乎都不敢相信,他居然知道遊樂場是為何物。你能想象喬治琢磨小孩子玩碰碰車時的場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