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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她走過教堂院落時,心裏想的倒不是南希的喬治,而是她過幾天就注定要走的那條崎嶇坎坷之路。她轉身步入教堂南邊的長廊,發現偌大的橡木門仍舊沒有上鎖。夕陽的余光卷帶著一絲暖意,傾瀉在教堂的拱頂之上,整個建築也靜如杯中之水。她不由得坐在靠門的長凳上,細細品味著這一刻難得的靜謐;她並非一人獨享,而是覺得自己在與墓地中沉睡的故人們、襤褸破舊的橫幅、墻上鐫刻的名字、三獅軍團飛揚耀眼的國旗以及緩緩作響的古鐘一同友善地分享著這一份寧靜。墓地裏葬的都是萊丁厄姆家的人:既有樸實自尊的十字軍戰士之墓,也有十八世紀政治家們用大理石裝潢、修葺得招搖華麗的墓區。而阿什比家既沒有十字軍戰士,也沒有累累的財富值得炫耀。他們僅僅只是用墓墻上的銘牌聊以留念而已。碧坐在那兒,看著這個自己已經讀了上千遍的銘牌——上面只有寥寥四字“拉特切茲”作為被修飾語——“本教區拉特切茲”。裏面埋葬的,既沒有陸軍大元帥,沒有政府大臣,也沒有詩人,更沒有改革派成員;有的只是拉特切茲淳樸老實的自耕農和自給自足的農場主罷了。

如今,拉特切茲就要被一個剛從大洋彼岸歸來而且還是一個如同謎一樣的男孩給接管了。

“一種強烈的責任感”,牧師曾經這麽評價過他記憶中的帕特裏克,這同樣也符合她腦海中那個帕特裏克的模樣。這麽說來,既然是這樣一個帕特裏克,在這些年裏,總該給他們寫封信吧?

這個念頭在她心裏翻來覆去,百般思量。他們所認識的那個帕特裏克是絕不會讓家人在整整八年的時間裏都浸淫在苦海和困惑當中的。

“恐怕是些心理上的問題。”桑達爾先生是這麽說過不錯。畢竟他是離家出走的,這本身就不像是帕特裏克會幹的事。恐怕是在他平復自我之後,羞愧難當,所以才不敢寫信回家的吧。

然而,然而……

這個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會先問一句“你還好嗎”的孩子,真會是那個有“強烈責任感”的孩子嗎?


[1] 英文:Bloom,有綻放、旺盛之意。

[2] 英文:Gloom,有憂郁、悲慘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