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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的冊子做什麽?”

“想看看你有沒有據實報稅唄。”

“嘿,行了,都去睡吧。”埃莉諾歡快地打了個大哈欠,“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她轉身準備向博萊特道聲晚安,霎時間變得害羞起來,於是向他伸出了手,說道:“晚安啦,博萊特。願你睡得香甜。”說完就往樓上走了。

博萊特又轉向碧,不過她搶先一步說道:“等會我再上樓看看你。”於是,博萊特又轉身看著西蒙。

“晚安,西蒙。”迎著他的卻是西蒙那清澈冷峻的目光。

“晚安——帕特裏克。”西蒙似乎隱約在開玩笑,故意把名字說得很別扭,像是在挑釁。

“你現在要上樓來嗎?”博萊特上樓時,聽到碧在問西蒙。

“再等一會兒。”

“那你等會能不能檢查一下燈是不是都關上了?還有,門是不是都鎖好了。”

“當然,我會的。晚安了,親愛的碧姑姑。”

就在博萊特準備上樓時,他瞥見碧張開雙臂,緊緊地將西蒙攬入懷中。他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刺痛到了,一股熱辣辣的醋意湧上心頭,讓他失望,也讓他感到莫名其妙——這跟他有什麽關系?值得自己如此在意?

過了沒多久,碧就跟著他進了那間育兒房。她老到地看了看床鋪,不滿地說道:“那傻丫頭答應要放個熱水袋在裏頭的,可她又忘了。”

“別勞神了,”博萊特安慰地說,“就是放進來我也會拿走的。我從不用那玩意兒。”

“你該不會覺得我們都是些嬌生慣養的人吧?”她問道。

“我覺得你們都是好人。”他回答。

聽了他的話,她微微一笑。

“很累了吧?”

“是啊。”

“明天早晨八點半吃早餐還能起得來床嗎?”

“我還覺得太遲了呢。”

“博萊特,當初那些艱難歲月,你還熬不熬得過來?”

“沒問題。”

“我覺得你也一定是個好人。”她剛說完,就輕輕地吻了吻他。“真希望你沒有離開我們那麽久,可如今你回來了,大家夥兒都很高興。晚安啦,我親愛的孩子。”她快出門時,又叮囑道,“別搖鈴,搖也沒用,沒人回應的。如果你半夜想吃些炒蝦仁,想喝點兒冰水,或是想讀些類似《天路歷程》[1]這樣的書,就盡管來我房間吧。我還是住在前頭右手邊的房間裏。”

“晚安。”他說。

她在門外站了半晌,手還攥著門把手,然後才朝埃莉諾的房門走去。她敲了敲門,走了進去。過去這麽幾年,埃莉諾一直是她心中莫大的安慰,她需要這麽個符合她性格的人常伴左右,幫她明辨是非,為她出謀劃策。只要有所需求,她便會借助埃莉諾的理智來做參考。

“哈嘍,碧。”埃莉諾一邊梳頭,一邊透過頭發縫朝她打招呼。她已經開始有意識地去掉“姑姑”這一後綴,像西蒙一樣對她直呼其名了。

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說道:“好啦,終於結束了。”

“結果還挺不錯的,對吧?”埃莉諾說道,“西蒙表現得真好。唉,可憐的西蒙。”

“是啊,可憐的西蒙。”

“也許,博萊特——帕特裏克——會給他提供一個合夥人的資格。你覺得呢?畢竟,西蒙為了這個馬廄也是勞苦功高。可他就這麽突然冒了出來,把一切都給拿走了,還什麽都不留,這可有些說不過去啊。”

“是啊。可我也說不清。希望他能想著點西蒙吧。”

“聽你說話似乎很累。”

“咱們不都很累嗎?”

“碧,你知不知道?我必須得承認,我很難把他們兩個聯系在一起。”

“哪兩個?西蒙和帕特裏克?”

“不。是帕特裏克和博萊特。”

兩人相視無語,只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和埃莉諾梳頭的聲音。

“你是說——你覺得他不是帕特裏克?”

埃莉諾手裏的梳子停了下來,擡頭看了看碧,眼睛吃驚地睜得溜圓。“他當然是帕特裏克啦,”她驚訝地說道,“不然還能是誰?”她放下梳子,接著用一條藍綢帶把頭發紮了起來,“我只是覺得好像以前從沒見過他似的。很奇怪,不是嗎?畢竟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將近十二年。不過,我倒是挺喜歡他的,難不成你不喜歡他嗎?”

“喜歡啊,”碧說,“我當然喜歡他啦。”她同樣也覺得以前好像從沒見過他似的,可也想不通“他還能是誰”。

“帕特裏克從前就這麽不愛笑嗎?”

“是的,他是個很嚴肅的孩子。”

“看到博萊特笑,我卻想哭。”

“我的天哪!”

“你大可說一萬遍‘我的天哪’,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說這話的意思。”

碧自信她是知道的。

“他有沒有告訴你,這些年來,他為什麽都沒有給我們寫過哪怕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