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4/6頁)

“我就知道我做不到的。老師,我也會像凱尼恩一樣,重蹈她的覆轍。”勞斯說。

“勞斯,你不會像任何人一樣,純粹只是技巧問題,而你剛才只是一時失手,僅此而已。來,再練一次!”弗茹肯說。

勞斯再次躍起攀上頭上的杠。

“錯了!”弗茹肯大聲說道,勞斯聽後重新回到地上,神情疑惑地看著弗茹肯。

“不要在心裏說:天哪,我一定辦不到!而是要暗示自己:這個動作我經常做,而且輕輕松松就能做好,所以這次我也一定能做好!去做吧!”

勞斯又嘗試了兩次,還是沒能做好。

“做得很好,勞斯,按照我之前對你說的話,你就會做好的。晚上應該有一半的吊杆會被擺放好,就像現在這樣,所以你明天早上早點過來這裏練習,練到熟練為止。”弗茹肯說。

“可憐的勞斯。”露西說道。這時學生們將吊杆翻轉了一面,平整的一面朝上,圓的那面朝下,開始進行平衡木練習。

“是啊,確實太可惜了。”亨麗艾塔說,“她可是我們學校最傑出的學生之一。”

“傑出的?”露西覺得很是驚訝,她可不會用這樣的詞來形容勞斯。

“總之,論體力,勞斯的表現最為傑出。對她來說,書面功課相對來說比較困難,不過勤能補拙,她通過努力也學得很好。她是模範好學生,也是學校的光榮和驕傲。只可惜剛才表現失誤了,肯定是她太焦慮了。這樣的情況在學生中時有發生,起因通常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說來也真是令人費解。”

“勞斯剛剛說的‘像凱尼恩一樣’是什麽意思呢?凱尼恩就是迪斯特羅替代的那個學生,對嗎?”露西問。

“對,沒錯!你真聰明,居然還記得。凱尼恩就是一個焦慮所致的典型範例。有一次,她突然認定自己無法保持平衡了。而在那之前,她的平衡性一直都好得出奇,大家也不明白她怎麽突然就毫無緣由地失去平衡了。她在練習動作時,一開始是身體搖晃不定,後來中途從杠上跳下來,跌坐在平衡木上,再也沒能站起來。當時她就那樣坐著,像個受驚的小孩一樣緊緊抓著平衡木不放,坐在那裏一個勁兒地哭。”亨麗艾塔說道。

“她的恐懼來源於某種內心上的空虛。”露西說。

“確實如此,讓凱尼恩覺得恐懼的並不是平衡木本身,不過我們還是得送她回家休養。我們都希望她經過一段長時間的休息後,能重新再回來完成訓練,她以前在這裏過得很開心。”亨麗艾塔說。

她開心嗎?露西在心裏想著,開心的話還會心理崩潰?一個原本擅長平衡木的女孩變成了抓著平衡木發抖大哭的可憐淚人兒,這背後究竟有什麽原因呢?

眼前的學生們正在平衡木上練習,可憐的凱尼恩之前就是因為它跌入了人生低谷。露西換上一種新的心情來看學生練習,她們兩兩一組翻身躍上高高的平衡木,轉身分坐兩側,然後從平衡木狹窄的邊緣凸起處緩緩站起身來。先慢慢擡起一條腿,繃緊的腿部肌肉在光線下清晰可見,各自的手臂做出特定的動作。她們的面孔冷靜從容,專心致志,肢體不斷調整著以維持平衡。平衡動作做完後,她們蹲下身來,上身挺直,放松地坐在腳踝處,隨意伸手去抓平衡木,然後轉身再次側坐,身子往前翻了一個跟頭,最後著地。

沒人出錯也沒人失手,整個過程堪稱完美,連弗茹肯都覺得找不出任何破綻。露西突然發現自己剛才一直屏著呼吸,她坐了回去,深呼吸了幾下放松自己。

“她們表現得真棒。我們倆以前學校的平衡木比這個矮多了,是吧?所以那時並不覺得多刺激。”露西說。

亨麗艾塔看上去很高興。“有時候我進來體育館,就是專門來看平衡木練習的。好多人都喜歡看更加壯觀、花樣多點的項目,比如跳馬這種類型的運動,不過我倒是覺得,看人們在平衡木上能精準地控制著平衡,讓人覺得心滿意足。”

說到跳馬,那確實是相當精彩。在露西眼裏,跳馬器械是個令人心生畏懼的東西,她看到就覺得害怕。然而她不解地發現,學生們臉上卻都是歡欣雀躍的神情,看來她們都喜歡跳馬。她們喜歡把自己置身於虛無的狀態,或翻轉或跳躍地騰空越過跳馬器械,最後平穩著地。那一刻,迄今為止所有束縛著她們的規矩似乎都消失了,她們的每一個動作都充滿活力,個個都喜笑顏開,像是用肢體在詮釋生命的美好和內心的喜悅。露西驚奇地看到,之前在簡單的單杠項目中頻頻失手的勞斯,在這個需要極大勇氣、超強控制力和嫻熟技巧的跳馬項目中,卻表現得神乎其神,簡直完美。(亨麗艾塔說得沒錯,勞斯在體力項目中果然很傑出。毋庸置疑,勞斯肯定也是個優秀的競賽選手,她對時機把握得非常之好。然而,露西還是沒法用“傑出”來形容勞斯,在她看來,“傑出”應該用來形容像寶兒這樣肢體發達、心理健康、精神昂揚全面發展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