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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茶館內走動著,安靜地不自覺地看著店裏的擺設,然後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露西開心地發現,要是由她來為這個婦人挑選丈夫,她也會選這個男人的。盡管這位丈夫略顯憂郁,比婦人更為內斂,但卻十分討人喜歡,他讓露西聯想起某個人,一個她相當贊賞的人,卻又記不起名字了。她注意到,丈夫的兩道眉毛非常濃密,低低垂至雙眼,他穿著十分陳舊的西裝,盡管整燙筆挺,但依然可以看得出年代久遠了。婦人穿著破舊的粗花呢大衣,襪子上工工整整地打著補丁。她的雙手看上去像是常年累月地做著家務活,一頭灰發應該是自己在家裏洗的,沒有用卷發棒弄卷。是什麽讓這位生活拮據的婦人看上去如此高興呢?就是因為能跟心愛的丈夫一起出來度假嗎?就因為那樣,她灰色的雙眸中才會流露出那種孩童般的欣喜嗎?

這時,奈薇爾小姐端著咖啡和一大盤新鮮出爐的香草蛋糕走了進來,蛋糕的邊緣處看上去松脆爽口。露西決定就此一次,不去考慮體重問題,好好地享受一番,她倒是經常做這樣的決定。

露西倒咖啡的時候,聽到那個男人說:“你好,我們從英國西部遠道而來,就是為了嘗嘗你們這的煎餅,你現在能給我們做些煎餅嗎,是不是早上這個時候太忙做不了呢?”

“如果你太忙也沒關系,我們可以點些那樣的蛋糕,聞起來很香。”那位婦人說。

奈薇爾小姐表示,她無法立馬給他們做出煎餅,因為做煎餅要先和好面糊,再將面糊靜置一段時間,要是現在和面糊來做,做出的煎餅就不會很好吃。而且,夏季很少有人點煎餅吃。

“我想也是,只是我們有個女兒在這裏的萊斯學校念書,她經常跟我們提起你這裏的煎餅,而這可能是我們唯一一次能有機會品嘗到她說的煎餅啦。”婦人說完便笑了,一半是因為想起了他們的女兒,另一半則是笑自己幼稚的願望。

如此說來,這對夫婦是學生家長。

那麽他們是誰的家長呢?露西想著,從咖啡杯的上緣看著那對夫婦。

也許是寶兒的家長,噢,肯定不是,寶兒家很有錢。那麽究竟是誰的家長呢?

露西想到了戴克絲,但是也覺得不對勁。戴克絲那顆亞麻色的腦袋瓜不可能遺傳自深發色的男子,而且這個穩重聰慧的婦人也不可能生出戴克絲那樣莽撞的孩子。

突然,露西認出了那對眉毛。

茵內斯的眉毛。

他們是茵內斯的父母,而且不知怎的,露西覺得茵內斯的某些特點從他們身上得到了解釋。茵內斯嚴肅的性格,她那不可一世的神情,還有她那覺得生活沒什麽樂趣可言的態度。她肩上背負著學業成功的重擔,對她來說,生活品質要有一定的標準,而她卻沒有足夠的錢來達到這個標準,這可不是件能令人高興起來的事情。

奈薇爾小姐離開後,屋子裏一片安靜,這時露西的聲音在屋內響起:“不好意思,請問兩位是不是姓茵內斯呢?”

夫婦倆轉過身來,疑惑地看了露西一會兒,然後婦人微笑著說:“是的,我們在哪裏見過嗎?”

“沒有。”可憐的露西此刻臉漲得通紅,她總是一時沖動而把自己置身於窘境,“不過我認得你丈夫的眉毛。”

“我的眉毛?”茵內斯先生說。

機敏的茵內斯夫人立馬反應過來。“一定是瑪麗的眉毛!”她說,“你也是萊斯學校的學生嗎?你認識瑪麗嗎?”此時的她神采奕奕,語氣中流露出激動。從這句“你認識瑪麗嗎”來看,難道是因為她今天要去看自己的女兒所以才這麽開心嗎?

露西向茵內斯夫婦介紹了自己,又介紹了迪斯特羅。迪斯特羅覺得很高興,因為這對迷人的夫婦對她的一切事情都很熟悉。“雖然我們從沒去過萊斯學校,但裏面的大小事情我們基本上都知道。”茵內斯夫人說道。

“你們沒去過學校嗎?對了,你們願意坐過來和我們一起喝咖啡嗎?”

“萊斯學校離我們那實在太遙遠了,後來因為瑪麗去了那裏念書,我們才決定等她畢業的時候去學校看看,順便參加學校的匯報演出。”露西猜想,要不是因為旅費昂貴,茵內斯夫人一定不會等這麽久才來學校看女兒,她肯定早就想過來看看女兒在學校過得怎麽樣了。

“那你們這次肯定會去學校看看咯?”

“不,說來也怪,這次我們不會去學校,我們正趕往拉博鎮。我丈夫是個醫生,他要去參加一個醫學會議,所以我們肯定沒時間去學校了。況且現在是期末考試周,要是我們沒來由地突然出現在學校,只會讓瑪麗分心,影響她復習。都離學校這麽近了卻不能進去看看,我們也有些郁悶,不過既然已經等了那麽長時間,也不在乎再多等個十來天了。真正讓我們難以忍受的是自己開車離開,然後看著學校漸行漸遠。真沒想到在上午的這個時間,尤其還是期末考試周,能在這裏遇到學校裏的人,而且我們確實很想來看看這個瑪麗常常提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