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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因為這件事毀掉了你在萊斯學院的日子,希望你不要因為替我做了這樣的事而一直心有不快,我保證會讓這一切變得值得。

也許,十年後你能來西郡,看看我用自己的生命做出了怎樣的成就。給我一點盼頭,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盼頭。

最後附上我對您一如既往的感激——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感激。

瑪麗·茵內斯

“你預定了幾點的出租車?”寶兒敲門走了進來。

“十一點半。”

“那這會兒到時間了。該裝的東西都裝好了嗎?熱水壺呢?你沒帶來。雨傘放在樓下了嗎?你也沒雨傘。那怎麽辦?在走廊裏等雨停了再走,還是隨手偷一把最近的?我有個姨母,身上總帶把她能找到的最便宜的傘,雨停了就直接丟在離她最近的廢紙簍裏。就像我家保姆以前說的,真是亂花錢。好,說正經的,這些就是全部了嗎?仔細想想,箱子一旦關上,可就不會再打開了。抽屜裏沒漏下什麽嗎?人們老是不小心就把東西卡在抽屜後面。”她打開梳妝台上的小抽屜,把手伸進去一個個摸,“而在西半球,有一半的離婚案就源於接下來的小發現。”

寶兒縮回右手,露西看見她手上正拿著那枚銀質的玫瑰飾品。這東西之所以會躺在抽屜最裏面,那是因為露西之前始終不知道該拿它如何是好。

寶兒用手指擺弄著飾品。

“這看上去像是從我鞋子上掉下來的扣子。”她說。

“你的鞋子?”

“是的,那種上舞蹈課會穿的黑色單鞋,我到現在還留著,腳累的時候穿上它特別舒服,感覺像套上了手套。我到現在還穿得下十四歲時候的鞋,而我的腳總是比同齡人要大得多。相信我,當別人跟我說腳大長得高的時候,並沒有半點安慰作用。”她又把注意力轉回到手上的物件兒,“原來是丟在這裏了,”她說,“你知道嗎,我還真為這事兒琢磨了好久。”把東西丟進口袋後,她又接著說,“恐怕,該你坐在這個箱子上。你坐著,我幫你搞定這些鎖。”

露西自覺地坐了上去。

不知為什麽,她之前怎麽完全沒注意到這雙藍色的眼睛有多冷酷。燦爛、冷酷而又薄情。

寶兒正努力地關緊鎖頭,淺色的頭發落在了她的膝蓋上。鎖頭當然會如她所願乖乖聽話,從她生下來的那一天開始,每件事、每個人都在乖乖聽她的話,要是不聽,就采取措施迫使他們聽。露西想起,早在四歲的時候,她就曾將一個完整的成人世界擊垮,因為她那種一切必須由她安排的意志,比所有成人聯合起來對抗她的意志都要強烈。

她從來不懂什麽是挫折。

她甚至無法想象挫折存在的可能性。

如果她的朋友明顯有權去亞林赫斯特任職,那她就應該去。

“好了!鎖上了!你先站旁邊,要是我搞不定另一個箱子,再坐上來。我看見吉迪送你的那株惡心盆栽了,你肯定很討厭吧。或許哪天能拿它去後門換個碗回來。”

露西不禁懷疑,茵內斯最早從什麽時候就起了疑心呢?事情一發生就立馬想到了嗎?不過肯定是在那天下午之前,當時一站上事發位置,她的臉就立馬綠了。

但她仍舊不能確定,直到看見了露西手裏的玫瑰飾品,又清楚了露西從哪找到的這個東西。

可憐的茵內斯,可憐的無辜受罪的茵內斯。

“出租車……”走廊裏傳來一聲叫喊。

“你的車到了,我來幫你提行李。不,一點也不重,你忘了我受過什麽訓練啊。真希望你不要走,萍小姐,我們會很想你的。”

露西嘴裏說著各種場面話。她甚至聽到自己答應寶兒聖誕節要跟她還有她父母一起過,那時候寶兒正好在家享受第一個“工作”假。

寶兒送她上了車,一番溫柔的告別後,又對司機說了聲:“到火車站。”車子向前滑動,寶兒沖著窗戶上邊對她微笑,不一會兒便消失不見。

司機推開向後的玻璃板問道:“坐火車去倫敦嗎,女士?”是的,露西答道,去倫敦。

而且她會待在倫敦,在倫敦才有屬於她自己安全、美好、平靜、繽紛的生活,而且未來她也會對此無比滿足。她甚至會放棄進行心理學的巡講。

她自己又有多了解心理學呢?

她不過是心理學家裏最一流的法語教師罷了。

她可以寫本書,就講主人公被面部表情所背叛,至少在絕大程度上,她親歷了這種背叛。

眉毛都能置人於死地。

沒錯,她要寫本書講講看面相。

當然,到時得換種說法。看面相在知識階層中可不怎麽受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