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烏梢蛇(第3/4頁)

哈利努力地吸收一切。“這真的合法?不是還有聯合國的《世界人權宣言》嗎?”

“那是戰後才有的東西。別忘了,處理原住民問題的政策擁有最良善的動機。目的是要保護他們的文化,而不是將其摧毀。”

“後來安德魯怎麽了?”

“他們留意到他的成績,於是把他送去英國的一間私立學校。”

“澳洲有族群平等到會把這些孩子送去私立學校?”

“這一切全由當局控制與買單。我猜他們的意圖,是想證明他們在造成那麽多痛苦與人性悲劇的政治實驗裏,還是有像安德魯這樣光明燦爛的榜樣存在。他回來後進了悉尼大學。那正是他們對他失去掌控的起點。最後他惹了一堆麻煩,以暴力聞名,成績一落千丈。就我所知,事情是因為一場不愉快的戀情才演變至此。一個白人女性因為家人極力反對而與他分手。安德魯從來沒談過這件事。然而,那在他人生中的確是相當艱難的時期,而且很有可能還會變得更糟。他在英國時學過拳擊──他說這是他之所以在寄宿學校中幸存的原因。而在悉尼,他再度拾起拳擊,於是當他獲得跟吉姆·奇弗斯拳擊隊一同巡回的機會時,便放棄了大學生涯,就這麽離開了一段時日。”

“我才剛看過他打架,”哈利說。“他的技巧還保留不少。”

“其實,他只是想透過拳擊自求學生涯中喘口氣,但他在拳擊隊裏的表現相當成功,讓記者開始對他起了點興趣,因此他才繼續下去。當他打進澳洲冠軍賽的決戰時,甚至還有幾個美國來的專業經紀人前來看他。然而,墨爾本決賽的前一晚出了事情。他們在一間餐廳裏,有人聲稱安德魯想勾搭另一名打進決賽的拳擊手的女友。他的名字叫坎貝爾,女友來自北悉尼,長得很漂亮,後來還成了新南威爾斯州小姐。他們在廚房打了一架,每個人全在那裏,包括安德魯、坎貝爾的教練、經紀人與另一個家夥,把所有東西全都給砸爛了。

“他們發現安德魯癱倒在洗碗槽上,嘴唇裂開,額頭上還有傷口,就連手腕也扭傷了。沒有任何人報警──可能是因為他想勾搭坎貝爾女友的謠言已經傳開了吧。最後,安德魯不得不退出決賽,之後他的拳擊生涯就欲振乏力了。客觀來說,他的確在一些比賽中打敗了幾名優秀選手,但記者已經對他失去了興趣,就連專業經紀人也沒再出現過。

“在這些事情累積下,他開始停止參加拳賽──另一個謠言是說他開始喝酒,在一場西海岸的比賽後被要求退出拳擊隊,顯然是因為他讓一些業余參賽者受了重傷所導致。從那之後他就消失了。在這些經歷後,要離開拳擊界其實很不好受,而他就這麽在澳洲各地漫無目的地流浪了幾年之久,後來才回到大學念書。”

“所以他的拳擊生涯就這麽結束了?”哈利說。

“對。”圖文吧回答。

“後來呢?”

“這個嘛,”圖文巴做了個需要錢的手勢。“安德魯又重新開始念書時,或許因為有了更多動力,因此有段時間相當順利。但那可是七○年代初期,是個屬於嬉皮、派對、自由戀愛的年代,他或許嗑過各式各樣的藥,因此對課業有所影響,考試成績也馬馬虎虎。”

他自顧自地笑著。

“有一天,安德魯醒來,下床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好好盤算了一下。他宿醉得很嚴重,一只眼睛給人打黑了──天知道是怎麽回事──或許還越來越沉迷於一些化學藥物,他已經過了三十歲,卻沒有任何學位,過去還曾搞砸了拳擊生涯,說得客氣一點,他的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所以還能怎麽辦呢?只好去念警校啰。”

哈利大笑。

“我只是在引述安德魯說過的話,”圖文巴說。“難以置信的是,盡管他的紀錄不良,年紀也過大,但還是進了警校──或許是因為當局需要更多的原住民警員吧。所以安德魯剪了頭發、拿下耳環,把藥給戒了,接下來的事你都知道了。當然啦,他現在不可能打得過現役拳擊手,不過應該算是悉尼警界中數一數二的警探吧。”

“這也是引述安德魯的話?”

圖文巴大笑。“當然。”

他們聽見舞台旁的吧台區傳來夜間變裝秀結尾的那首《YMCA》,而且還是村民組合(Village People)版本,包準萬無一失的選擇。

“你知道很多安德魯的事。”哈利說。

“他有點像是我的父親,”圖文巴說。“我搬來悉尼時,沒有任何計劃,一心想著離家鄉越遠越好。不誇張,我真的是被安德魯從街上撿回去訓練的,當時還有另外兩名前途茫茫的男孩也跟著一起。安德魯還幫我申請進大學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