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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三日,星期一

“你的背還好嗎?”哈利跛著腳進辦公室開晨會的時候,麗姿擔心地問。

“好一點了。”他撒了謊,一邊跨坐到椅子上。

阿諾給他一根煙,但是朗山在報紙後面咳嗽,哈利就忍住沒點燃。

“我有一些消息,可能會讓你心情好起來。”

“我心情很好。”

“第一個,我們已經決定抓吳進來,跟他說攻擊執行公務的警察可以判三年,看看能不能逼他說出什麽。索仁森先生說沒再見過吳,顯然吳是自營打零工。我們沒有他的住址,但是知道他通常在拉查當能拳擊場旁邊的一家餐廳吃飯。有拳賽就會有大筆賭注,放高利貸的會在那附近晃蕩,物色新客戶,還有注意有沒有債可以討。另外一條好消息是,舜通一直在查訪疑似經營伴遊服務的旅館,看起來大使經常投宿其中一家,他們記得那輛車,因為使節車牌的關系。他們說他帶了一個女人一起。”

“好吧。”

麗姿對哈利冷淡的反應有點失望。

“好吧?”

“他帶阿藕小姐去旅館,給了她一炮,那又怎樣?她又不會帶大使回家,對吧。在我看來,我們從中得知的就只有希麗達·墨內斯有動機殺夫。或是阿藕小姐的情人,如果她有情人的話。”

“阿藕小姐也可能有動機,如果墨內斯打算甩了她。”阿諾說。

“很多好建議,”麗姿說,“我們從哪一個著手?”

“查不在場證明。”報紙後面傳出回答。

大使館的會議室裏,阿藕小姐擡頭看著哈利和阿諾,眼睛哭得紅通通。她直截了當否認去過任何旅館,說自己跟母親、妹妹同住,但是案發那晚不在家。她說她沒有跟任何人在一起,而且很晚才回家,到家已經過了午夜。阿諾逼問她去處的時候,她哭了起來。

“你最好現在告訴我們,阿藕小姐,”哈利說著,闔上對著走廊的百葉窗,“你已經騙過我們一次。現在事態嚴重,你說命案那一晚你不在家,但是又沒有跟任何能證明你行蹤的人碰過面。”

“我媽媽和妹妹──”

“可以證明你在午夜之後回家。這幫不了你,阿藕小姐。”

眼淚從那張可愛如娃娃的臉滑落。哈利嘆口氣。

“我們得把你帶走,”他說,“除非你改變主意,告訴我們你人在哪裏。”

她搖頭,哈利和阿諾互看了一眼。阿諾聳聳肩,抓住她的手臂,但是她用頭抵住桌子,嗚嗚咽咽地哭。就在此時門上傳來一下輕敲聲,哈利把門打開一條縫,外面是桑沛。

“桑沛,我們──”

這位司機把一根手指擺到嘴前,“我知道。”他低聲說著,招手要哈利出去。

哈利走出去,關了門。“什麽事?”

“你在訊問阿藕小姐。你想知道發生命案的時候她人在哪裏。”

哈利沒回答。桑沛清清喉嚨,打直背脊。

“我說謊了,阿藕小姐確實坐過大使的車。”

“嗯哼?”哈利措手不及。

“好幾次。”

“所以你知道她跟大使的事?”

“不是跟大使。”

過了幾秒哈利才突然領會過來,直直盯著這個老人,不可置信。

“你,桑沛?你跟阿藕小姐?”

“說來話長,而且恐怕你也不會完全明白。”他銳利地注視著哈利。“大使死的那天晚上,阿藕小姐和我在一起。她不可能說出來,因為我們兩個都會丟了工作。職員之間禁止交往。”

哈利舉起一只手摸過整個頭。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警察先生,你在想我是老人,她是年輕女孩。”

“呃,恐怕我不太懂,桑沛。”

桑沛微微一笑,“她母親跟我曾經是一對,很早以前了,早在她生阿藕之前。泰國有一種東西叫做譬(phîi),大概可以翻譯成“長輩”吧,年長的人階級比年幼的人高,但是含意不只這樣,還有年長者有責任照顧年幼者的意思。阿藕小姐是我引薦進大使館的,她是個有情、懂得感恩的女人。”

“懂得感恩?”哈利放膽質疑,“她幾歲的時候……”他停頓一下,“她母親怎麽說?”

桑沛笑得感傷,“她跟我同歲數,而且完全了解。我只是借用阿藕一點點時間,到她找到可以一起生兒育女的男人為止。這不是什麽罕見的……”

哈利吐了口氣,隨之呻吟一聲。“所以你是她的不在場證明?而且你知道大使不是帶阿藕小姐去他常去的那家旅館?”

“如果大使去了旅館,那一定不是跟阿藕。”

哈利舉起一根手指,“你已經撒過一次謊,我可以逮捕你,因為你妨礙警察調查命案。如果你還有什麽沒說,趁現在說一說。”

那雙上了年紀的褐色眼睛看著哈利,眨也不眨。“我喜歡墨內斯先生,他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害死他的兇手得到懲罰,可是不要牽連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