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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二十二日,星期三

希麗達·墨內斯絕對已經醉得不適合服用煩寧鎮靜錠,她醉得不適合大多數的事物,只適合再醉下去。

顏斯·蔔瑞克似乎沒發現。他一直跑進跑出,從廚房拿水和冰塊,像只被追捕的獵物。

哈利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聽她咿咿呦呦。

“她覺得出事了。”顏斯說。

“跟她說超過八成的失蹤人口最後人都好好地回來了。”哈利說得好像他的話需要翻譯成她的咿呦語似的。

“我跟她說過了,可是她覺得有人對如娜做了什麽事,她的骨頭感覺得到,她說的。”

“胡扯!”

顏斯坐在椅子邊緣扭著雙手。他似乎完全沒有思考或行動的能力,一臉哀求地看著哈利,“如娜和希麗達最近常常吵架,我在想或許……或許她故意逃家,要讓媽媽難受。這也不是不可能。”

希麗達開始咳嗽,沙發這一頭也跟著震動。她坐起來,又吞了幾口琴酒。通寧水早就被遺忘了。

“她有時候會這樣。”顏斯當她不在場似的說。不過說她不在場也說得通,哈利看得出來,她的嘴巴都張開了,還發出輕微的鼾聲。顏斯瞄了她一眼。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說她喝通寧水防瘧疾;通寧水有奎寧的成分,你知道。可是少了琴酒喝起來實在沒意思。”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又拿起電話確定有撥號音,“萬一她……”

“我了解。”哈利說。

他們到露台上坐,聽著城市的聲音,氣鉆機的聲音穿過嗡嗡車聲而來。

“新的高架高速公路,”顏斯說,“現在工程夜以繼日在進行,將來會直接通過那一個街區。”他指著。

“我聽說有個挪威人也摻和在裏面,叫歐夫·克利普拉,你知道他嗎?”哈利用眼角瞄著顏斯。

“歐夫·克利普拉呀,知道,當然知道,我們公司是他最大的經紀商,我替他做了不少外匯買賣。”

“哦?你知道他現在在搞什麽嗎?”

“搞什麽?他一直在收購公司,如果你要問的是這個。”

“哪一種公司?”

“大部分是小型承包公司。他打算買幾家分包商,才有能力在BERTS交通工程合約裏面多分幾杯羹。”

“這樣做聰明嗎?”

顏斯精神來了,有別的事可想,顯然讓他心情輕松起來。“只要能拿到收購所需的資金就是聰明之舉。還有,得要在那些公司關門大吉之前拿到工程才行。”

“你知道一家叫富利得的公司嗎?”

“當然知道,”顏斯笑出聲,“克利普拉要我們做過分析,我們建議他買下來。問題是你怎麽會知道富利得。”

“這次的建議不太走運,是嗎?”

“是,是不太……”顏斯一臉困惑。

“我昨天讓人打聽了一下,結果聽說這家公司根本已經破產。”哈利說。

“是沒錯。不過你怎麽會對富利得這麽有興趣?”

“這樣說吧,我有興趣的是克利普拉。你對他的財力有概念,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顏斯聳聳肩,“通常不會是問題,不過為了BERTS他已經靠信貸收購了很多公司,這件事已經變成紙牌屋,吹口氣就會垮,如果你懂我意思的話。然後克利普拉也會跟著倒。”

“他聽你們公司的建議,或者應該說你的建議,買了富利得,才不過兩周的時間富利得就破產了,現在他打造起來的一切有可能因為一個經紀人的建議而土崩瓦解。我不懂什麽公司分析啦,但我知道三周時間非常短,他一定是認為你賣了他一輛少了引擎的中古車,你這種奸商應該要關在牢裏才對。”

顏斯漸漸懂了哈利思考的方向。

“你該不會是說歐夫·克利普拉……?你開玩笑!”

“這個嘛,我有個理論。”

“什麽理論?”

“歐夫·克利普拉在汽車旅館殺了大使,然後嫁禍給你。”

顏斯站起來,“你真的太離譜了,哈利。”

“坐下來聽我說,顏斯。”

顏斯嘆口氣又倒回椅子上。哈利往前靠著桌子。

“歐夫·克利普拉為人積極好勝對吧?是個行動派?”

顏斯遲疑地說:“對。”

“假設奧特勒·墨內斯有克利普拉的把柄,開口向他要挾一大筆錢,但是克利普拉自己正為了錢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