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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沒錯,木瓜有嘔吐味。”

麗姿雙手交叠,放在頭上。

“吉姆·拉孚那件事,我不太能想象蔔瑞克在廚房攪拌氫氰酸和鴉片。”

哈利嗤笑,“蔔瑞克也這樣說過克利普拉。你說的沒錯,他有一個幫手,專家級的。”

“沒人會刊廣告征這種專家,對吧。”

“是沒有。”

“或許是他碰巧認識的人?他去過某些邪門歪道的地方,或是……”她看見他在看著自己,就住了嘴,“幹嘛?”她說,“怎麽了?”

“不是很明顯嗎?是我們的老朋友吳啊,他跟顏斯從頭到尾都是一夥的,是顏斯要他竊聽我的電話。”

“同一個人又替墨內斯的債主做事,又替蔔瑞克做事,似乎太過巧合了。”

“因為根本不是巧合。希麗達·墨內斯告訴我,那些在大使死後一直打電話討債的錢莊流氓,自從蔔瑞克跟他們講過電話之後,就沒再打來。這樣說好了,我是不太相信他嚇阻了他們啦,我們去泰印旅人的時候,索仁森先生說他們跟墨內斯沒有債務要清,說不定他講的是事實,我猜蔔瑞克還了大使的債,當然了,條件是得到其他種服務。”

“吳的服務。”

“正是。”哈利看著表,“媽的,駱肯是怎麽了?”

麗姿嘆口氣站起來,“打給他看看吧,說不定他睡著了。”

哈利搔搔下巴,若有所思,“說不定。”

駱肯感覺胸口在痛。他從來沒有心臟的問題,但是對心臟病的征兆略知一二。如果是心臟病發作,他希望強度足以致死,反正他都要死了,能奪走蔔瑞克的樂趣也好。不過誰知道呢,說不定他一點樂趣都沒有,說不定這種事對蔔瑞克的意義和對他的意義一樣,都是該做的工作。一發子彈,射倒一個人,就這樣。他看著蔔瑞克,看著他的嘴巴一張一合,竟然發現自己什麽都聽不到。

“歐夫·克利普拉叫我替富利得的美元債避險,但他是在吃飯的時候講的,不是用電話,”顏斯說,“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五億左右的交易,他竟然口頭上給指示,沒留下任何可以追查的紀錄!這種機會你等半輩子都等不到啊。”

顏斯用一條餐巾擦擦嘴。

“我回到辦公室以後,用我自己的名字做了美元的交易,如果美元跌了,我只要把交易轉移到富利得名下就好,就說我只是要照我們事先談好那樣,固定美元債的現值;如果美元漲了,我可以把獲利放進自己的口袋,直接否認克利普拉曾經要我買進美元,他什麽證據都沒有。你猜結果怎樣,伊瓦?我可以叫你伊瓦嗎?”

他把餐巾揉成一團,瞄準門邊的垃圾桶。

“對,克利普拉威脅我,說要去找曼谷巴克萊的高層告狀,我跟他說,如果曼谷巴克萊支持他,他們就得賠償他的損失,而且他們會失去旗下最好的經紀人。簡單地說,他們除了站在我這邊,別無辦法。所以他又威脅要動用政壇人脈,你知道嗎?他沒機會做到這個地步,因為我發現我可以解決掉一個麻煩,解決掉歐夫·克利普拉,順便接收他的富利得——這家公司馬上就要一飛沖天了。我這樣說不是因為我希望、相信會一飛沖天,不是像那些蹩腳分析師那樣。我是真的知道會,我會讓它一飛沖天。”顏斯的眼睛發著光,“就像我知道這個哈利·霍勒和光頭女人今天晚上會死一樣,一定會發生。”他看看表,“對不起,搞得這麽灑狗血,不過光陰似箭啊,伊瓦,該考慮怎麽做對你最有利了,是不是?”

駱肯一雙空洞的眼睛盯著他看。

“不怕,哦?你是硬漢嗎?”蔔瑞克有點不知所措,他從鈕扣孔裏拉出一段松脫的縫線,“我要告訴你他們會有什麽下場嗎,伊瓦?他們會在河裏,各綁在一根柱子上,身上一顆子彈,臉呢,像摔爛的肉派。聽過這種說法嗎,伊瓦?沒聽過?可能你年輕的時候沒人這樣說,哦?我從來就沒辦法想象,一直到我這位朋友吳告訴我,船的螺槳真的可以把人的臉皮扯下來,露出底下的肉,你懂我的意思嗎?這是吳從這裏的幫派學到的妙招。當然了,大家可能會問,這兩個人到底做了什麽,讓幫派這麽抓狂;不過他們永遠查不到的對吧,尤其是不會從你這裏查到,因為你會告訴我他們在哪裏,這樣可以換到免費的手術,還有五百萬美金。你已經有很多消失的經驗了,弄個新的身分什麽的,不是嗎。”

伊瓦·駱肯看著顏斯的嘴唇開合,聽著遠處某個人聲的回音。螺槳、五百萬、新身分,這些字眼啪啪啪地飄過去。他在自己眼裏從來就不是英雄,他也從來沒有死得其所這種非分之想,可是他知道是非對錯,在合理的範圍內,他一直努力做對的事。除了顏斯和吳,沒有人會知道他臨死之際有沒有擡頭挺胸,情報局也好,外交部也好,那些退下來的老人都不會喝著啤酒談起老駱肯,反正駱肯也不會在乎。他不需要死後留名,他這一生一直是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所以同樣不為人知的死,大概也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