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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老板。”

“這比你跟湯姆之間的不和更重要……你說呢?”

“我都說‘好’了。”

“你是真心的嗎?”

“對,我得掛電話了。我們應該會在這裏待上一整晚,所以你最好能召集相關人員在明天召開第一次會議,湯姆建議八點。”

“湯姆?”莫勒驚訝地問。

“湯姆·沃勒。”

“我知道你說的是誰,我只是從來沒聽過你用這種口氣叫他。”

“其他人在等我了,老板。”

“好。”

哈利把手機放回口袋,把塑料杯扔進垃圾桶,走進一個男洗手間隔間,把門鎖上,然後抱著馬桶吐了起來。

吐完之後,他站在洗手池前,打開水龍頭讓水嘩嘩地流,看看鏡中的自己,聽著走廊傳來唧唧喳喳的說話聲。貝雅特的助理正在要大家站到封鎖線外;湯姆正在指示其他警察去查出誰曾出現在這棟大樓附近,麥努斯正在對同事吼,說他點的漢堡不加薯條。

水變涼後,哈利把臉湊到水龍頭下,讓水流過臉頰、流進耳朵、流過脖子、流進襯衫、流到肩膀,再繼續往下流到手臂。他大口大口地把水吞進肚裏,拒絕聆聽內心深處敵人發出的聲音,然後跑進隔間再次吐了起來。

大樓之外,夜色迅速降臨,卡爾柏納廣場空蕩蕩的。哈利走出大樓,點燃一根香煙,同時舉起一手做出拒絕的手勢,因為一名貪婪的報社記者正朝他走來。記者立刻停下腳步。哈利認出那個記者,他是不是叫羅傑?哈利辦完悉尼那件案子回來,曾和羅傑聊過。羅傑跟其他記者差不多,也許稍微好一點點。

那家電視行依然開著。哈利走進去。店裏沒有客人,只有一個胖男人,身穿肮臟的法蘭絨襯衫,坐在櫃台裏看報紙。櫃台上的電風扇吹亂了男人為了遮掩禿頭而仔細戴上的假發,也把他的汗臭味吹得整家店都是。男人看見哈利亮出警察證,鼻子裏發出嗤的一聲。哈利問他有沒有在店裏或店外看見可疑人物。

“每個人都很可疑,”男人說,“這個地區快要淪陷了。”

“有沒有人看起來像是殺過人的?”哈利冷冷地問。

男人眯起一只眼睛,“因此,外面才開來那麽多警車?”

哈利點了點頭。

男子聳了聳肩,繼續看報。“警察先生,誰沒有多多少少想過要殺人?”

哈利往店門口走去,突然停下腳步。他看見自己的愛車出現在電視屏幕上。鏡頭掃過卡爾柏納廣場,停在那棟紅磚大樓的方向,然後畫面跳回二頻道,新聞,接著又跳到時裝秀。哈利深深吸了一口煙,閉上眼睛。蕾切爾踏著台步朝他走來,不對,是十二個蕾切爾踏著台步朝他走來。蕾切爾穿過電視墻,站在他面前,雙手叉腰,凝視他一眼,然後扭過頭去,轉身離開。哈利睜開眼睛。

晚上八點,哈利試著不去想起附近的特隆赫姆路上有一家酒吧,那家酒吧有賣烈酒的執照。

傍晚最艱辛的時刻在他面前展開。

然後是黑夜。

晚上十點,溫度計的水銀雖然大發慈悲降了兩度,但空氣依然熾熱凝滯,等著吹向海面,或從海面吹起的微風,或任何一種微風。鑒定組空蕩蕩的,只有貝雅特的辦公室仍亮著燈。卡爾柏納廣場的命案把這一天搞得亂七八糟,貝雅特原本還待在命案現場,但她同事比爾·哈勒姆打電話來,說前台有個戴比爾斯的女人來找她,說要來檢驗鉆石。

貝雅特趕緊返回替署,現在正專注地和對方談話。貝雅特面前這人身材嬌小,精力充沛,跟其他定居倫敦的荷蘭人一樣能說一口地道的英語。

“鉆石有地質指紋,理論上來說我們可以通過鉆石證書追查到鉆石持有人。鉆石證書會注明產地來源,一直跟著鉆石到處流通。可是很遺憾,這不適用於你的鉆石。”

“為什麽?”貝雅特問。

“因為你給我看的這兩顆鉆石是所謂的血鉆。”

“因為它們是紅色的?”

“不是,因為它們多半來自塞拉利昂的基阜礦。全球鉆石業者現在已經聯合抵制塞拉利品的鉆石,因為那裏的鉆石礦被反政府勢力控制,他們出口鉆石的目的是為了資助戰爭,而戰爭的目的不是政治,是錢。這就是血鉆這個名稱的由來。我認為,這兩顆鉆石是最近出產的,應該是從塞拉利昂走私到其他國家,然後再制作假的證書,證明它們是從知名礦場出產,比如說南非共和國的礦場。”

“你知道這些鉆石可能被走私到什麽地方嗎?”

“大部分會流落到前社會主義國家,那些國家的鐵幕落下了,懂得做假證書的專業人士得找新的出路,以假亂真的鉆石證書可以賣很多錢。可是血鉆會走私到東歐卻不僅僅因為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