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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般那樣。”哈利說,目光並沒離開蕾切爾。

“我五點回來,”她說,“不要換地方。”

“我們一定會守在這裏。”哈利說,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這不是個裝可憐的好時機和好地點,要裝可憐還有更好的場合。

哈利看養蕾切爾離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心想在法定假期期間預約牙醫不知道有多困難。

“你會看著我從五米處跳下來嗎?”奧列格問。

“當然。”哈利說,脫下T恤。

奧列格盯著哈利,“哈利,你做過日光浴嗎?”

“從來沒有。”

奧列格跳了兩次後,哈利脫下牛仔褲,到跳台前加入奧列格。哈利身上那件印有歐盟旗幟的平角短褲,在隊伍中吸引了不少男孩不以為然的目光。哈利一邊排隊,一邊教奧列格如何做折刀式跳水。他的一只手平平伸出,“訣竅就是在空中保持水平,這樣看起來很奇怪,別人家會以為你會像薄煎餅一樣平平落水,可是就在最後一刻……”哈利的拇指向食指靠攏。“你屈起身體,就像一把折刀,然後雙手雙腳同時入水。”

哈利開始助跑,奮力一跳。他做出折刀姿勢時,耳中聽見救生員的哨音,接著水面就撞上了他的額頭。

“嘿,那邊那個家夥,我說過五米處禁止跳水。”

哈利浮上水面,聽見擴音器發出的聲響。奧列格在跳水台上做個手勢,哈利舉起大拇指,表示收到。

哈利出了跳水池,輕手輕腳地走下階梯,站到一扇觀景窗前,觀景窗可以直接看到跳水池的池底。他伸出兩根手指,在冰涼的觀景窗的霧氣上畫了幾下,凝視著藍綠色的水底風光。他往水面看去,可以看見各式泳衣、踢水的腳,以及藍天中的雲朵輪廓。他想起了水下酒吧。

接著,奧列格落入水中,猛地穿過水面,激起一大團氣泡。他沒往水面遊去,而是踢了幾下,朝哈利站著的這扇觀錄窗遊來。

他們隔著觀景窗看著彼此,奧列格面帶微笑,揮動雙臂,指來指去,蒼白的臉色中帶有一抹綠。哈利聽不見池子裏的聲音,只看見奧列格的嘴唇在動,頭發在頭頂上方無重力地飄蕩,仿佛舞動的海草。奧列格往上指了指。這讓哈利想起了某件事,某件他此刻不希望想到的事。奧列格在觀景窗的另一側,烈日高掛天空,周圍盡是歡聲笑語,哈利站在這中間靜止不動,心中突然浮現預感:可怕的事即將發生。

下一種,他已忘了這個預感,預感被另一種感覺取代,此時奧列格雙腿一蹬消失在觀景窗外。哈利的目光是在空白的電視屏幕上。空白的電視屏幕。眼前是他在霧氣上畫的幾條線。他知道曾經在哪裏見過它了。

“奧列格!”他沖上樓梯。

總的說來,卡爾對人沒興趣,雖然他在卡爾柏納廣場開電視行已超過二十年,他對人還是提不起興趣。比如說,電視行所在的這個廣場以卡爾柏納命名,跟他同名,但是他從來不想去了解關於卡爾柏納的事。他也不想知道現在他面前亮出警察證的這個高大男子是誰,站在高大男子身旁的小男孩是誰,高大男子口中說的年輕女子又是誰。高大男子說這個年輕女子是他們在對面律師事務所的廁所裏發現的。他現在唯一有興趣的,是《我們男人》雜志的封面女郎,不知道她多少歲?她是不是真的來自滕斯貝格市?她是不是喜歡在她家露台上赤裸著曬日光浴,經過的男人都看得見?

“芭芭拉遇害那天我來過。”警察說。

“你說來過就來過。”

“你有沒有看見窗戶旁邊那台電視?沒插電的那台。”警察伸手一指。

“飛利浦的,”卡爾說,把《我們男人》雜志推到一旁,“很不錯,對吧?五十赫茲,平面,立體聲,有文字廣播和收音機功能。定價七千九,五千九就賣你。”

“有人在沾了灰塵的屏幕上畫畫,你有沒有看見?”

“好吧,”卡爾說,“五千六。”

“我才不管什麽電視機,”警察說,“我想知道在上面畫畫的人是誰。”

“為什麽?”卡爾說,“我又不想投訴那個人。”

警察俯身越過櫃台,卡爾一看對方的臉色就知道他不喜歡這個回答。“你給我仔細聽好了,我們正在追捕一個殺人兇手,我認為在那個電視屏幕上畫畫的人就是兇手,現在你明白了嗎?”

卡爾無言地點了點頭。

“很好,現在我要你仔細回想。”

店門口的鈴鐺響了起來,警察轉過身去,一個女子提著金屬手提箱走了進來。

“那台飛利浦電視。”男警伸手一指。

女子點了點頭,不發一言,在擺放那台電視的電視墻前蹲了下來,打開手提箱。卡爾睜大雙眼,瞪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