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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逮捕。

特快列車朝站外駛去,閃爍著銀色亮光,有如一陣似有似無的輕風安靜無聲。貝雅特看著奧爾佳,只見奧爾佳擡起頭,望向窗外,不斷眨眼。她擱在餐桌上的雙手爬滿皺紋,但肌肉很結實,宛如鳥兒眼中的鄉村。皺紋是長長的山谷,黑藍色的血管是河流,指節是連綿山脈,鋪展其上的肌膚仿佛是灰白色的帆布帳蓬。貝雅特細看自己的雙手,她這雙手可以做些什麽,不能做些什麽?

晚上九點五十六分,貝雅特聽見柵門打開,碎石小徑傳來腳步聲。她站了起來,心跳既快且輕,猶如蓋革計數器①。”

①用於探測電離輻射的粒子探測器。

“是他。”奧爾佳說。

“你確定?”

奧爾佳露出憂傷的微笑,“他從小到大走在碎石路上的腳步我都聽慣了。後來他長大些,可以出去玩了,每次只要走到第二步,我就會醒來。他一共會走十二步,你可以數數看。”

湯姆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有人來了他說,“你們留在這裏,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出來,知道嗎?”

“是他。”貝雅特說,朝奧爾佳點了點頭。

湯姆簡潔地點了個頭,離開廚房。

貝雅特把手放在奧爾佳手上。“不會有事的。”她說。

“你們會發現自己找錯人了。”奧爾佳說,並未和貝雅特目光相觸。

十一步,十二步,貝雅特聽見前門傳來開門聲。

接著就聽見湯姆大吼:“警察!我的警察證就擺在你前面的地上。把槍放下,不然我就開槍!”

貝雅特感到奧爾佳的手抽動了一下。湯姆為什麽要喊得這麽響?他們之間的距離最多五六米。

“最後一次警告!”湯姆大吼。

貝雅特站了起來,從肩帶的皮套中取出左輪手槍。

“貝雅特……”奧爾佳話聲顫抖。

貝雅特擡頭一看,看見奧爾佳懇求的眼神。

“放下武器!你瞄準的是警察。”

貝雅特踏出四步,來到大門前,把門拉開,舉起手槍,踏出門。湯姆就在前方兩米處,背對著她。只見門口站著一個身穿灰色西裝的男人,手中提著一只行李箱。貝雅特是根據她對屋外情勢的揣測而釆取的行動,因此當她真正看見屋外情況時,她的第一個反應是困惑。

“我會開槍!”湯姆大喊。

貝雅特看見那男人張大了嘴,滿臉錯愕,站在正門前方。湯姆的肩膀已朝向前,準備承受扣下扳機所產生的後座力。

“湯姆……”貝雅特壓低聲音,卻見湯姆的背部突然僵直,仿佛貝雅特會從背後開槍射他。“他手裏沒有槍,湯姆。”

貝雅特覺得自己好像在看電影,眼前是荒謬絕倫的場景,像是有人按下暫停鍵,畫面靜止在這一瞬間,畫面顫動,時間停止。她等待槍聲響起,但槍聲並未響起。就臨床而言,湯姆並未發瘋,他並沒有失去對沖動的控制,這可能也是貝雅特會經常害怕湯姆的原因,她害怕的是湯姆傷害她時顯露出的那種冷酷的控制力。

“既然你來了……”湯姆終於開口,聲音聽起來很不自然,“也許你可以給嫌犯戴上手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