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日願望

解放初期,臨水只是個總面積600平方公裏的小市。隨著隨之而來的改革開放,臨水借助三河匯聚、地處入海口的優越地理條件,迅速發展成了以航運業為首的多經濟發展型城市。1993年起,國家將臨水市附近的昭陽、屏東、閩山、西環、丹鳳等十區並入臨水。自此臨水一躍成為占地面積萬余平方公裏的國內大市。

屏東區是這十區中最小,也是距離原臨水市最近的一個區。2004年起,規劃動工5年余的屏東大學城在此竣工,臨水大學、臨水醫科大學等七所高等院校相繼搬遷落戶於此,自此,屏東區也成了臨水市最具學術氛圍的所在。

紅頂計程車開過東方視覺藝術學校正門,右轉彎進了一條林蔭路。

初秋時節,道旁梧桐依舊翠綠,葉子剪出斑駁日光,照在路面鋪就的鵝卵石上,光澤卻透著冰冷。計程車車輪接連軋過幾塊,關楚慣性的隨著車身上下起伏。

他心裏很忐忑。

“疼疼,那棟房子的事你可是和二爸爸保證了不和你爸說的。”

疼疼正埋頭玩關楚手機裏的打飛機,被關楚一問,她頭也沒擡,“恩,剛才都和你拉了五次勾了。”轟的炸掉最後一架飛機,疼疼保存好遊戲記錄,然後擡頭,“不過二爸爸,我不說,爸爸就會不知道嗎?”

小孩子眼神單純,卻看的關楚心哇哇涼,這下只有自求多福了。

車子又筆直開了段路,轉個彎,停在一處小區正門口。大門是復古拉花設計,把手鑲著銅質獅子頭,門分兩扇被固定在雙側的石砌墻上,右面那扇上面又單開一處兩米高小門,寬度足夠一人通過。

此時,小門合著,隨著大門安靜敞到墻後一片矮灌木前。關楚付了錢,帶著疼疼直奔院裏。經過門衛室,門衛們聊天的內容讓他放慢了腳步,偶爾一個“901隔壁”、再一句“那人看上去也不正常”讓關楚心驚肉跳。

他停下腳,“你們在說誰?”

“關先生你來了,剛剛有個長相很奇怪的人說是902的住戶,沒想到你脫手這麽快,早說那棟房隔壁有古怪,當初你不聽,就付了全款。現在知道了吧……”

保安口水橫飛,自以為是的教育關楚,他沒注意,關楚老早就撒丫子似得往院裏跑了。

關楚圍著11棟四周找了兩遍,那輛牧馬人好好的停在樓前的7-B車位,可車裏的人他死活就是沒找到。

“疼疼,你覺得這個小區環境好嗎?”關楚喪氣的一屁股坐在馬路牙子上,沮喪念叨。

“綠化一般,都是落葉喬木,就算種了牡丹月季,也過不了冬,再幾天,整個院子就是光禿禿;沒有健身實施,晨練要步行五百米,那倒是有開放式操場,不過是被廢棄的;樓間距還可以,采光不至於很糟糕;交通狀況一般,一條公交線,四十五分鐘一班,偶爾晚點,晚點頻率大約每天三次……”

說這些話的自然不是龔筱藤。那是個男聲,聲線清冽冷凝,第一次聽,容易給人浸身冰水的寒顫感。他每句話不長,可卻完整全面的評述了這個小區。這些情況關楚本身也了解,不過他相信他自己和身後那人的區別在於,他了解這些是花了半個月時間調查,而那人,呵呵,估計前後最多也就十分鐘。

“但冬天供暖不好……”那人說。

“我裝了空調,四台!客廳、倆臥室,還有你書房,你要覺得不夠,明天我找工人給洗手間也加一台!”關楚舉著手指,詛咒發誓的回頭。太陽剛好落山的時刻,稀薄日光攏在身後那人身上,逆光中,他的五官都是模糊的,但分辨的出是他一米八的身高,瘦削的輪廓。

這些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顯得頎長單薄。

“老龔,你可算回來了!知道我盼你多久了嗎?這段時間我幫你帶孩子,找房子,人都累瘦了。”

“這個稱呼比‘901’要像鬼故事。”那人一側身,閃開關楚的擁抱,他看了旁邊的疼疼一眼,“長高兩公分。”

疼疼踩著紅色小皮鞋,幾步跑到那人身旁,叫聲“爸爸。”

和普通久別重逢的父女不同,那人沒有抱起女兒親昵一番,只是伸手輕輕摸了疼疼的頭發一下。

他一直是個感情內斂的人,或者換種說法,他不大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

長期接觸各式化學試劑的關系,他有雙帶著病態蒼白顏色的手,臉色倒是健康的,也是白,但高顴骨上能看出紅暈。他的鼻子是亞洲人中少有的鷹鉤鼻,這使他整個人看上去格外的機警、敏銳,事實也的確如此。他的下頜方正,旅途才結束的關系,上面還帶著青色胡茬。

好吧,眼前這一切都表示這個人是關楚熟悉的那個老夥計龔克,只一眼就洞悉得了真相,把他看穿的老朋友龔克。

關楚有些泄氣,“龔克,你讓我日益提高的演技總成一場笑話,這感覺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