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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野、井上和北尾老師也都沒有注意到。”

大出俊次像是清醒過來似的重新將目光投向神原和彥:“是啊。那你怎麽會想到的呢?”

神原和彥微微偏了一下腦袋:“大概因為我一直是局外人吧。”

“真的很危險嗎?有多危險?”

“還不知道。也可能只是我杞人憂天罷了。”

“不,不是”健一立刻反駁,“大出的祖母已經死了。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殺死了。這事我們竟然都忘了。”

“沒忘啊。”神原和彥說,“至少藤野沒忘。大出家的火災正是促使她想要舉辦校內審判的原因。”

她想到,就在我們集體沉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時候,大出家死了人。

這樣想來,涼子確實做得很對。健一的腦袋亂作一團,毫無頭緒,只會一個勁兒地出汗:“藤野的父親可是警視廳的刑警啊。”

這句從亂糟糟的心頭不經意冒出來的話,卻讓神原和彥作出了強烈的反應。他猛地擡起頭來:“真的嗎?”

“是的,應該是搜查一課的刑警。”健一補充說明道,“她說過,對於這次事件,她曾跟父親仔細商量過,還向父親表達了她自己的想法。”這次輪到神原和彥視線遊移了。他的腦子也明顯有些混亂了。

“這……有什麽問題嗎?”提出話題的健一竟然把握不住脈絡了。大出俊次焦躁起來。怎麽了?你們這是怎麽回事?

“我剛才提過的問題,藤野的父親應該早就想到了吧?”

他為什麽不提醒一下女兒呢?譬如說,女兒的心情可以理解,可當校內審判重提這些舊事時,會在意想不到的方面產生嚴重的影響。

“因為他是個笨蛋。”大出俊次又吐出了他最拿手的台詞,“根本沒想到唄。要不就是覺得我們家的事怎樣都無所謂。”

如果真是“怎樣都無所謂”,那就等於否定了涼子為大出俊次證明清白而組織的活動。

“在大家的勁頭好不容易被鼓動起來的時候,這些話說出來等於當眾潑冷水。”神原和彥用手擦了擦汗,好像已經恢復平靜了。他身上的白襯衫由於汗水的浸潤,有好多處變成了半透明。“不過對大出不能不說。”

俊次應道:“所以你三番五次提到要我自己決定,是不是?”

神原和彥點了點頭。大出俊次也對他點了點頭。還挺像一對真正的辯護人和被告,健一心想。

在這個瞬間,辯護人與被告的關系確立了。

熱風從窗外吹進來,吹得公示牌上的紙片嘩啦嘩啦直響。學校裏已經沒人了?難道全都睡著了?要不,是全都死了?

“我說……”大出俊次望著墻上的紙片,用幹巴巴的語調說,“不是我幹的。我沒有殺死柏木。”

間隔一次呼吸的時間,神原和彥回應道:“明白了。”

“我根本不了解那小子……”

“嗯……”

“只是……”俊次皺起了眉頭,“覺得那小子陰陽怪氣的。”

這番出人意料的感言使健一一下子不知作何反響。陰陽怪氣?

“是個怪怪的家夥。”大出俊次簡短地加以說明,對他而言,用上這樣的詞匯已經算盡力了,“但是,我可沒有殺死他。”他已經不用卷舌的語調了,“雖說誰都不信,可我真的沒殺死他啊。”

俊次的表情就像一下子放掉氣的氣球,五官皺成一團。

“要證明這個就這麽難?難道我們家裏還得有誰被殺死嗎?”說到最後,他的話音有些發顫,像在嘆氣一般。

“你想洗刷冤屈吧?”神原和彥問道。他並不是在確認,而是在嚴厲地逼迫:“既然如此,校內審判非辦不可。”

“不都是因為你,因為你說了這麽多廢話嗎?”俊次的聲音帶著哭腔。原來大出俊次也會哭啊。

“所以要說服你的父母,尤其是你父親。”

“這可能嗎?開什麽玩笑!”

“只要去做,就一定能成。關鍵是決心。”

健一終於聽懂了。決心。對,這才是關鍵詞。

神原和彥的這些話,並非要給校內審判潑冷水,而是在測試大出俊次的決心,讓他知道要參加校內審判,獲得坐上被告席的資格,必須做好足夠的思想準備。

要想徹底改變現狀,必須承受比什麽都不做、等待大家漸漸忘卻此事嚴酷得多的壓力。

難以置信。為何會想得如此周到?他是不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為此時此刻作準備了呢?

“又要挨老爸的揍了。”

“要想辦法做到不挨揍也能成。”

“說得輕巧。”大出俊次又提高了嗓門,“你們根本不知道我老爸有多可怕。”

這時出現了意想不到的狀況。神原和彥抽回身子重新坐好後,竟然笑了起來。“雖然不了解大出的父親,但我了解我的父親,所以我並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