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的同路人

01

播音員用近乎機械的語調播報著一名暴力團成員在新宿區的公寓裏被人刺死的消息。

“就是他!”桐生禁不住喊出聲來。

前不久,他和翔子一同看完電影回來,在新宿的小巷裏遭到一群小流氓糾纏。當時為首者的那張臉,如今出現在電視屏幕上,他被人殺了。粗眉毛、細眼睛、高鼻梁、臉頰消瘦。雖然瘦瘦的,可臉上那條刀疤增添了幾分恐怖色彩。

“大叔,怎麽了?”翔子正巧回家,聽到桐生說話,便問。

“這張臉,你還記得吧。在新宿纏著你的那些流氓,那個打頭的。”桐生還沒說完,畫面已經切換了,播音員開始播送下一條新聞。

“你說誰呀?”

“前些日子,我們一起看完電影,回來的時候,不是碰上一群流氓嗎?就是那個打頭的,剛才新聞說他給人殺了。”

“啊呀。”翔子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那天,聽他的口氣像是認識你。”

桐生話一出口,心裏不由一震。他的這句話,等於在追問翔子的過去。翔子卻並不介意,說:

“這家夥,不過是只跳蚤,專吸女人的血過日子。給人殺了,報應!”

“你知道有誰可能殺了他?”

“別人不替我殺了他,說不定我自己就下手了呢。”

“別說傻話,要是被警察聽到,會懷疑你的。”

“警察也肯定正為難呢,能懷疑的人太多了。”翔子笑得很開心,並木被殺,對她似乎是個好消息。

電視新聞只是簡要報道了一下,報紙上的內容則更加詳細。

報上說:警方認為此案可能源自暴力團之間的沖突,已經展開了調查。

聽說被害人是關東門傳會屬下君波組成員,是一個大學退學的“知識型”流氓。這些,本該和桐生的人生毫無關系,可他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預感並木的死,可能給他和翔子帶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以前,你說你總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監視著,很害怕,現在呢?”桐生問。

“啊呀,搬家以後,我早就給忘了。”

“既然你忘了,就是說威脅你的東西已經消失了是嗎?”

“看來,多半還是心理作用吧。”

“可是,千萬不能大意!那個弓箭襲擊你的兇手究竟是誰,我們還不知道呢。”

“肯定是惡作劇,肯定的。”

“我也這麽想,不過……”

翔子好容易忘記那些恐怖的記憶,沒必要讓她重新想起這些可惡的事情。桐生不再更多地提醒她,可是並木被殺的消息,卻勾起了他新的聯想。

原來,他只以為那次遭到並木一夥糾纏純屬偶然。如果那不是偶然,難道是兇手有意策劃?並木一夥,難道是在兇手的挑唆之後,才來找他們的麻煩的?

也許並木企圖綁架翔子。兇手正等著他們把翔子帶去?如果是那樣的話,這個襲擊者依舊在查找翔子的下落。而且,並木的死說不定也和他有關!

不,想得太多了。如果他想綁架翔子,完全可以選擇她一個人的時候。況且,利用一夥小流氓風險太大了。並木一夥的糾纏,還有並木的死亡,都和襲擊翔子沒有關系。

“大叔,你一個人想什麽呢?”桐生只顧著一個人發呆,翔子在一旁盯著他問。

死去的並木是關東門傳會屬下君波組的成員。這一點,也觸動了桐生的神經。君波組的上級——關東門傳會和桐生是有關系的。在他看來,早就被自己拋棄的過去,卻以如此意外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面前。

02

暴力團成員被殺的新聞播出幾天後,一天深夜,桐生突然被一種異樣的感覺驚醒了。隔壁屋內傳來翔子柔和的呼吸聲,她睡得很安穩。

桐生伸手摸到枕邊的手表,淩晨兩點剛過。周圍的一切都沉睡著。可是,桐生敏銳的神經告訴他:在這份靜寂的深處,正在醞釀一種恐怖氣息。他那本以封存的自衛本能察覺到了敵人的存在。

敵意的目標正是桐生和翔子。桐生來到翔子屋裏,把他從睡夢中搖醒。

“啊,大叔?”翔子似乎想到了別的什麽,黑暗中,她的臉唰地一下紅了。

“快躲到壁櫥裏去。外面可能會很吵,你別擔心。馬上就好!”

翔子還愣在那裏,桐生一把將她從被窩裏拽出來,塞進了壁櫥。

“明白嗎?不管發生什麽,我沒叫你,千萬別出來!”桐生關上壁櫥門,再次囑咐翔子。然後,他走向電話機。

可是,他已經沒有時間拿起電話打110了。走廊上傳來吱吱嘎嘎的聲響,門把手輕輕地轉動著。敵人連房門鑰匙都預備好了。桐生握緊了手中的木刀,這是他常備身邊以防萬一的。

門鎖開了。可是,門鏈還掛著。外面有人猛力一推,門鏈被扯斷,與此同時,幾個黑影沖進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