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玻璃熔爐(第3/4頁)

“老哥好久才露了次面,你不該說那種話吧?”

“誰都是不求人不露面,不請自到絕不是只想露個面。”

壽壽把頭側向一邊。

“別說這麽無情的話了。東京這麽大的地方,只有我們二人是兄妹啊。”

豐崎忙哄騙說。

“你就是那樣說,我也不會被你騙的。我又沒得過哥哥你什麽好處,總是被你盤剝。偶爾你也拿出個哥哥樣,讓妹妹我享享福!”

“你看著吧,早晚我會大發一筆橫財,然後就能跟你一起過好日子了。”

“這台詞我已聽膩了,在你大發一筆橫財前,實際上已不知被你浪費了多少錢了。”

“看上去像是無用功,但其實不是。漸漸地會接近我的目的。”

“即使槍法很差勁,打了很多發子彈,也會有打中的。你是說,只有毫無希望地等待啰?”

“我就是這意思。你還能借點錢給我嗎?”

豐崎順著壽壽的腔調趕緊哀求道。

“果然。光說些是來露個臉的體面話是不行的吧!不行,不行,再不能被你騙了。”

“你就讓你哥餓死嗎?”

“絕對沒問題。沒這樣的哥反而更好。”

“別說這麽傷感情的話,你不該把你哥想成就是來要錢的啊。投資,你想成是投資就好了。這是回報率極高的投資啊!早晚會數倍,不,數十倍地返還給你的。我是會騙血肉相連的妹妹的人嗎?”

“與其向哥哥投資,還不如買彩票呢。”

雖然這麽說著,壽壽還是把幾張萬元鈔票遞給了豐崎。

“謝謝。感激不盡。到底還是妹妹值得依賴啊!”

“別說這種話了。我這會兒出去工作,你現在幹嗎?”

“要是沒打算把哥哥帶上,就讓我在這裏睡一覺吧。”

“真不像個男人。但在我出去的這段時間,別把我東西搞亂。”

“不信你哥哥麽?”

“不信。感覺就像托個小偷幫忙看守屋子。”

“喂,說什麽小偷,你不覺得過分了點嗎?”

“你還能說你不是小偷啊?每次來都是來要錢。”

在新宿的一家酒吧工作的壽壽,梳妝打扮好後儼然成了一位妖艷的女子。她出去工作了。豐崎一個人留在妹妹的房間裏,覺得有些無聊。看了會電視,但沒什麽輕松的節目。

雖是舊公寓,但到底是年輕女孩子的屋子,窗子上掛著有花紋的窗簾,巧妙地在適當的位置安放了家具,搞得像個住起來很舒服的小屋。

“要是變得靠妹妹過日子,那可真完了。”豐崎自嘲道。

豐崎大學畢業後最初就職的公司,由於母公司的倒閉也倒閉了。接著就開始流浪。

接著,就是工作了他也坐不住了。一旦形成了那種流浪癖,就越來越向壞的方向發展。在流浪的過程中,人也就喪失了認真工作的幹勁。

自由職業者的生活比較隨意。沒有工作的責任也沒有義務。厭煩了,什麽時候辭都行。豐崎就在遊離於這種僅做兼職的日子裏學會了依靠女人。向女人低頭,日子就能過得舒服,豐崎作為男人雖然還未淪落到這種地步,卻也覺得這種生活方式沒什麽不好了。

只要扔掉自尊,就再沒比這更輕松的生活方式了。自己什麽也不幹,由女人養活著,性的方面也沒什麽不自由。但女人們漸漸地也就對他失去了溫柔。

結果,在別無可依賴的人的東京,豐崎可以依賴的就只剩下妹妹了。對豐崎來說,妹妹是最後一個據點。無論他怎麽樂觀,今後都得想想出路了。

也不能總是向妹妹低頭。但現在就算想在公司工作,卻怎麽也沒有從幹擦地板的活兒開始的勇氣。東京有一千好幾百萬的人,雖然自己一直樂觀地認為,在哪裏都能找到立足之地,但在那有限的空間裏填著那麽多的人,根本就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在沙漠般的東京,住在那裏的人就是沙礫。而且還是流沙,不停地在流動。沙礫即使被風刮跑,根本就不會對沙漠產生影響。

在剛畢業那會兒,豐崎對東京抱著無比大的雄心,根本就沒想過自己會被吹走。豈止東京,天下都遲早盡在囊中。隨著不斷的漂泊,過去的野心早巳消失得無影無蹤。

東京一方面是幹燥的人間沙漠,一方面又具有熔爐般的熱量。聚集的人們的體溫合為一體,變成能熔化人的熔爐。

在燃燒著青春的熱情,對自己的未來尚未失去信心時,大家跳進熔爐中一起燃燒。這種熱量在鄉下絕對看不到。那是一場盛大的慶典。

來自全國各地彼此互不相識的人們,聚在一起互相燃燒。無家可歸、路死街頭也沒人會多看一眼。冷漠都市的背後隱藏著互不相識的人們,聚集在一塊才具有互相燃燒的巨大能量。

這種燃燒把年輕人深深吸引住了。去了東京什麽都會有的,這種錯覺就是燃燒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