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喪生(第3/8頁)

雨村一招呼,土器屋才慌裏慌張地下來,弄得腳下的小石子紛紛滾落。

“喂,注意,別把石頭弄下來!”雨村喊了一聲,土器屋定定神,邁著戰戰兢兢的腳步走下來。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難”,三十來分鐘才到了最低處。土器屋一屁股坐下,想在這兒好好喘喘氣。

“你這家夥,剛才幹什麽來著?”雨村突然問起土器屋下坡之前在路標旁磨磨蹐蹭的事。

“嘿嘿,幹什麽了你能知道嗎?”土器屋露出了惡作劇的譎笑。這種笑,是他搞什麽陰謀詭計的慣態。他過去就是個愛搗蛋的人,常常買來人們叫作“惡作劇”的玩具,嘲弄朋友取樂。

雨村在學生時代也時常是這種惡作劇的受害者。土器屋向別人身上甩過經過一段時間就自然褪色的鋼筆水;向女孩子硬塞過形狀令人厭惡的蟲子模型。這雖不算什麽罪過,可是把模擬人糞便的玩具放到女同學的座位上,畢竟是夠惡劣的了。

“你幹了什麽?”對土器屋非常了解的雨村擔心地問。

“猜猜看。”

土器屋故意要使對方著急似地譎笑著。幹這類事,是他的一大樂趣。雨村想起剛才回頭仰望時,在眼前模模糊糊一掠而過的情景。

“難道說,你……”

“嘻嘻,難道說什麽呀?”

“難道說,你真的在路標上搞鬼了!?”

“露了餡啦?”土器屋搔了搔腦勺暗想著。

“喂,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呀!”雨村鄭重其事地說,“你究竟搞了什麽鬼名堂!?”

“沒什麽要緊的!”

“別支支吾吾地打馬虎眼,快說!”雨村聽說過最近有挪動路標方向的行為不端的登山者。這決不單單是捉弄人的胡鬧,這種惡作劇會造成使人遇難的嚴重後果。

“土器屋,你怎麽也不至於變動路標的方向吧?”雨村提心吊膽地問。

土器屋是完全能幹得出來的。雨村默默地禱念著,希望自己所猜想的並非事實才好。

“變動了又怎麽樣?”

“你是開玩笑吧!”‘

“這天兒很好,即使挪動點路標方向,也不會迷路的!”

“果真你這麽幹了?”

“用不著擔心!只是稍微變了點方向。沒有明確地指向黑部溪谷。那兩個家夥太愛裝相,所以想耍戲他們一下。”

土器屋所說的那兩個家夥,自然指的是可能隨後來到的那對伴侶。

“沒事兒,今天是好天。眼前就可以看到唐松嶽,路標又是稍稍偏了點,不會出差兒的!”

土器屋好象要撫慰表情嚴肅起來的雨村,重復著同樣的話。日本海方面的雲層似乎向這邊靠近了,可是,這裏依然是麗日當頭。

“你幹了件愚蠢的事啊!若不改正過來……”

“改正過來,把路標嗎?”

“那還用說嘛!”

“你是說再上坡回到那裏去?”

“是啊,那有什麽辦法呢!”

“雨村,我看你才叫愚蠢呢,重新爬這麽高的大陡坡,那可受不了!沒事兒,別擔心。就挪動了一點點。哎呀,是往哪一邊來著?讓我想想,嘿,就是往這邊挪了那麽一點兒。好容易下來的怎能再上去,我請求你別再說傻話了。”

土器屋對自己的胡鬧好象有點後悔。他往上方瞧了瞧,覺得剛才走下來的大石壁簡直高不可攀,凜然阻擋在有路標的下坡路口。

3

“你要是不去,我就一個人去。”

“快別這麽說啦,惹了亂子怎麽能在這兒滿不在乎地等著呢!”

“那就跟我一塊兒來。”

“請原諒!剛才這麽一趟,我的腿就打顫顫了。要讓我再上下折騰一次,我可就到不了唐松嶽了。”

“那你就在這兒等著吧。”

“不行啊!我求求你,要真想幫助我,就別再這麽想啦。我幹的這件事是不好,可挪動的不多,肯定不會讓人迷路的,我不騙你,我發誓!就是別的路標也有不少象這樣不正的。”

土器屋哭喪著臉,好象從內心裏後悔剛才做的事。

“當真挪動不大,不至於害得人迷失方向嗎?”

“當真!我發誓!不然出差時就叫我不得好死!”

土器屋看到雨村的態度有點兒軟下來,就馬上接過去說。他尋思,讓自己再上下爬一次三百公尺的陡峭大石壁,那簡直是要自己的命,所以拼命地反對雨村的意見。

再一次爬到下坡路口,由那兒再回來,需要一個多鐘頭的時間,並且要消耗相當大的體力。因此雨村自己也舉棋不定。不歸崄的險路從這開始步步登高,需要盡量節省體力。登山者的共同心理是不願走回頭路。同時雨村也擔心土器屋的膝關節會受傷。

雨村多次領教過土器屋的胡作非為,次數一多也就有點兒麻痹了。人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常常愛往對自己有利的方面去想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