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喪生(第4/8頁)

“好,我信你的話了。”

“感謝感謝!”

土器屋立刻振作起來。擡頭朝前邊的路上看去,黑褐色的大石壁和與之相接的嵯峨嶙峋的山脊,在午後的陽光照射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土器屋有點望而生畏了,覺得人能從那裏走過嗎?

他們原以為陡峭石壁上那線一樣時隱時現的狹窄山脊路一定非常險峻難行,但在油漆路線標志引導下身臨其境之後,實際上並沒感到有什麽大的艱險,好在險峻處都安裝了鏈條或梯子。特別難行的地方只有二十來公尺,照這樣子就是初次登山的女人也可以安然通過的。

盛夏季節這兒常常比肩接踵,大有人滿之患。通過這一段路需要花點時間,可現在除他倆而外不見人影。從光禿狹窄的山石路上幾經上下之後,來到了蒼松遮天的松林地帶。

從這往後道寬起來,再沒有崎嶇難行的路了。沿著山嶺一直走去就可以到達唐松嶽的山頂。現在正是午後三點,薄薄的高空雲層在擴展著,太陽仿佛蒙上了一層毛玻璃,模模糊糊失去了燦爛的光芒。

“那兩個人不會迷路吧?”

“怎麽,還惦記著哪!”

雨村憂心忡忡地回頭望著方才走過來的不歸崄方向,土器屋驚愕地愣在那裏看著雨村。“你也真是個愛操心的人!”

“你不胡鬧不就沒這事了嘛!還是返回去把路標正過來的好。”雨村後悔莫及地說。

“雨村,你也太固執了。這麽說的話,你一個人從這兒回去就是啦!”

今天預定到達的地點是唐松嶽的小旅店。從山頂上向下走三十分鐘就可以到。被主嶺和八方嶺環抱著的小旅社的屋頂,已遙遙在望。

土器屋現在驟然硬氣起來。他知道,雨村是不會再回到天狗大下坡路標那兒去的。那樣做不只是體力難支,從思想上來說也過於不上算。當登山者好容易克服艱難險阻,目的地就在眼前的時候,是不肯輕易走回頭路的。

兩個人在山頂上歇息一陣,起身向投宿的旅館走去。小旅館座落在半山腰上。他們預定明天從這兒出發,沿八方嶺下山回東京。

來到旅館不久,天突然變了,籠罩在頭頂上的陰雲不知不覺地降低了高度,越來越濃,越來越厚,頗有烏雲壓頂之勢。溪谷那邊也湧起了一團團的濃霧。

正如俗語所說“天變一時”,老天爺臉一翻就陰沉下來。秋天的好天是壞天的前兆,好天是不會繼續很長的。

中部的山嶽地帶天氣變化無常,刹那間就會雨雪大作。這是由於從中國大陸方面來的幹燥寒冷的空氣,在日本海上空遇到曖氣流,很容易吸收水蒸氣結成濃雲。而這股雲流撞上較高的中部山脈時便產生上升氣流,再遇到冷空氣,就變作雨雪冰雹,從天而降。

連日來的好天可以說是罕見的例外。逐漸下降的高空雲層,在峽谷之間,象層層棉絮似的鋪壓在下面湧上來的積霧上,使人茫茫不辨西東。昨晚那對伴侶依然不見蹤影。

“一定是從半道往槍嶽溫泉那邊走下去啦!讓女人走不歸崄這條路,過於勉強呀!”

雨村一直繃著個臉,緘默不語地坐著,土器屋象是要討他高興似地說了一句。雨村一聲沒吭!這句話反而證明了土器屋也有點放不下那件事了。

黃昏時分,狂風卷來傾盆大雨,繼而雨雪交加,氣溫急劇下降。

“這時候要迷了路,可就沒救了吧?”雨村終於按捺不住愈來愈擔憂的心情,向看管旅館的人問了一句。

“穿得少要遭殃的,秋天的雪雨透心的涼。不過,這一帶的道路很好,走的要是山脊,我想不至於迷路的吧。”老人擺出一副山主的姿態,用太平無事的神色回答。

雨村心想,可也是,不能說沒到這來就是因為路標出了事,也許象土器屋說的那樣,那對伴侶已經下山了。

試想,從天狗大下坡路口往下瞧,那會使女人頭暈目眩,裹足不前的。看到那壁立如削的大石崖,十有九個女人要嚇得後退的。

已經是這個時辰,不管雨村怎樣擔心,他也無可奈何了。那對伴侶沒到唐松旅館來,只好解釋成下了山。

4

土器屋貞彥和雨村征男是從東京S區高中一同畢業的,那是升學率很高的一所知名學校。他倆家離得很近,所以在校時,兩人來往特別密切。

高中畢業後,兩人各自考進了向往的大學。土器屋按照父親的希望,進入集中了實業界子弟的名牌私立大學--東京K大。

雨村上了理工科的名牌大學--東京T工大,學的是物理系原子能專業。他討厭被束縛在固定的科室事務上,因此走上了自己可以支配自己時間的自然科學研究家的道路,並且選擇了原子能作為自己的研究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