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防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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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後大約又過了一星期。那天山名上夜班。六點左右,他正在職工食堂吃晚飯。要對付長長一夜的工作總得先填飽肚子。

他自己動手從放飯菜的台子上取來盛著飯菜的塑料碟子,按順序在排成好幾行的長桌子前坐下來吃飯。

這時候正是晚餐的高潮時間,食堂裏的人越來越多。每個人平均用餐的時間是五分鐘左右,就餐者把塑料碟子裏的食物倒進胃裏以後,就必須拿著碟子站起來把位子讓給後來者。

如果站在長餐桌的一端看一看,那幾百個職工把腦袋排成一直線吃著同樣的食物的樣子,活象養雞場裏的雞在伸著腦袋啄食飼料槽裏的飼料。

吃完飯以後,用餐者還得粗粗地把餐具洗一下,然後放到餐具回收台上去。反正其間的一切都得自己動手。晚餐一般總是兩菜一湯,如果對食物不滿意,那盡可以不吃。唯有這點是自由的。

這是一種和廚師的誠意、用餐的優雅、食物的味道等一概無緣、單純為了填飽肚子的純機能性的集體供食。

山名吃完飯,剛把餐具放回去,有人給他打電話了。吃飯時間接進來的電話一般總是有急事。

他抓起電話,想不到電話竟是深谷克己打來的,而且口氣顯得極為緊張。

“山名君嗎?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有什麽事嗎?”

“我已租下了512室,因為聽說你今天是夜班。我有事要拜托你。”

山名感到深谷一定抓到了什麽新材料。自從把自己的情報向深谷如數抖出以後,山名總覺得自己和深谷已是同一條戰線上的戰友了。

由於受工作的束縛,山名沒有行動的自由。就算下了班還可以單獨活動,調查的範圍也很有限。而深谷卻有報社這麽個後台和組織性的調查網,而且他自己作為新聞記者本身也是個專業調查人員。

山名甚至覺得已把搜查殺害希世子的犯人的事委托給深谷了。

“這裏說話不方便,我馬上到你房間裏去。你剛才說是512室?”

“不,你一來事情就糟了!”

深谷的聲音裏似乎有些害怕的成分,他平時可不是這樣的。山名以為他房間裏躲著個不願露面的女人。不願讓別人進房間的旅客一般都帶著個不願露面的女人。這時山名倒也想起來了,512室是個兼用單人房間,必要時也可作雙人房間用。深谷帶女人來的事還沒有發生過。

“有人監視我!”深谷壓低聲音說道。

“監視?誰在監視你?”

“喂!你打算在電話裏講多久!”

這時候,剛才喊山名接電話的中年洗碟子女人也沒好氣地開口了:

“對不氣,請你上別處打去!”

山名向深谷和洗碟子女人道了歉,把電話擱上了。他跑到職員專用內線電話機旁又一次撥通了深谷的房間。

“剛才很對不起。你說你被人盯上了,這是怎麽回事?”

“詳細情況現在來不及講了。我剛才說要拜托你一件事,是有樣東西想請你保管一夜。”

“要我保管,什麽東西?”

“現在你別問,到時候我會把全部情況告訴你的。”

“可你為什麽要托我保管?”

“今晚我在這裏要和一個人見面,這個人如果知道我有這麽件東西,他是會不擇手段把它搞到手的。我想這東西還是不要留在身邊安全些。”

“那東西就那麽可怕嗎?”

“對對方來說是一樣致命的東西。”

“既然如此,我看還是放到店裏的保險櫃裏好……”

“我最相信的還是你。而且我希望把它放到今晚隨時都可以拿的地方。”

“這東西和中條希世子小姐的事件有關嗎?”

“太有關了。情況我以後會告訴你的。”

“知道了。我來保管吧。那東西在哪裏?”

“在我身上。”

“我不是不便上你那兒去嗎?”

“是的。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和你接觸過就完了。這個電話會不會被人偷聽去?”

深谷好象小心得連電話也不敢相信了,看來他今天的異常表現倒真的不是因為房間裏有關著個女人。

“電話沒問題。內線電話並不通過總機。剛才你打到食堂裏去的電話是通過總機的嗎?”

“我是向總機問清食堂的內線號碼後直接打過去的。”

“那就絕對沒問題了。既然我不能上你那裏去,能不能請你出來一下?”

“不行,這樣也很危險。周圍有許多眼睛正盯著我。我和你的見面肯定會被發覺。”

“那東西體積很大?”

“不,不大。可以放進衣服口袋。”

“那就這樣吧I我們這兒有好幾個和我一起進來的弟兄,其中有一個就是負責照料你那個房間的,我讓他給你送些三明治或可口可樂什麽的去、你就把東西交給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