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玀晚餐會(第3/8頁)

這一大塊場地劃出,自然要影響到別的旅客,餐廳中央白白地空著,而一般旅客卻被擠在四周將就著進餐。從國外請來的提琴手正為這片空無一人的場地奏著美好的曲子。主餐廳最美麗最豪華的部分死了,而在離它不遠的一個角落裏卻濃縮著一股與之相反的火藥味似的生氣。這是一副奇妙的景象。

“喂,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摩拳擦掌已久的餐廳主任一見山名便死死咬住了他。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這事我和熊木系長聯系過的。”

“熊木君說他沒聽你對他說過。”

“可是我確實是……”

“我沒接到過這樣的通知。別為了自己推卸自己的責任胡說八道。”熊木說。

“我胡說八道?”山名驚呆了。胡說八道的不正是熊木嗎?莫非山名那句“明白了”是在夢中聽到的?

“我一點也沒有胡說八道。我確確實實是和系長聯系過的。”

山名想到自衛不再呆若木雞了。一個前輩曾跟他說過,幹職員這個行當就是這樣,自己以為工作上無懈可擊了。可實際上總還有失手的時候,所以必須隨時作好自衛的準備。山名此時此刻才真正理解了這番話的含義。

“你有證據嗎?”熊木問道。飯店內部聯系事情全憑一個電話,不用說,通話內容也不錄音。雖然有筆記,但卻沒有要對方簽名表示知道了。他從來沒有這樣做過,也沒有發生過什麽麻煩。

一切都是按歷來的慣例做的,可一旦出了這樣的麻煩,卻也真的拿不出證據來。

沒有證據,山名一定說已和熊木聯系過就站不住腳了。因為山名確實有著已聯系過的“舉證責任”。

“你竟敢血口噴人!”

一看山名無言以對的樣子,熊木頓時盛氣淩人起來了。熊木就是不暴跳如雷,憑山名一個小小的職員也不是系長的對手。正因為這是個急劇發展起來的飯店,權威主義的傾向也特別強。更何況山名如今是只身陷入“敵陣”,形勢也極為不利。

山名當時只想到只要把事情通知對方,自己的責任就算盡到了。如果熊木沒把這件事忘了,事情也就過去了。但是山名沒有考慮到天有不測風雲,忘了自己的準備。旅館職員的工作是一種“分業”,而且還不僅是橫向分工,同一件事件往往有幾個人經手。自己經辦的事肯定是從誰的手裏接過來的,也肯定要移交給誰。

因此,在出問題的時候往往會為別人闖的禍挨罵,而自己的工作出了毛病的時候如果自己離開了崗位,是沒有人會出頭幫著辯護的。

當一個旅店業者不單單是完成自己工作範圍內的事,還必須時刻不忘縱向、橫向的自衛。經驗不足的山名現在才發現忘掉了這一點。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被踐踏得滿是傷痕了。

“好了好了,現在你們兩個再爭也爭不出個結論來。問題是眼前這二百份晚餐怎麽處理。要是知道這二百份晚餐白白扔掉了,廚房裏那些人可不會罷休。”

餐廳主任很快就明白了不管錯誤在誰身上都無法解決眼前擺著的晚餐。

這批菜肴每份價值五千元,二百份就是一百萬元,決沒有白白扔掉的道理。為了準備這頓晚餐,無數名廚師、侍者、女招待和臨時請來幫忙的人至今還在忙活著。若再往上溯的話,采購人員根據廚房長開出的單子為采購新鮮材料也沒少跑腿。

問題還不僅僅是人。為保證二百份正餐的場所,餐廳最高價的空間犧牲了眾多一夥旅客的利益白白地空在那裏。今天晚上已經無法挽回了,但在明天早餐以前必須把場地清理出來。

還有,一時也找不到能丟棄如此大量的材料的地方。這和殘羹剩飯不同,誰都沒想到要準備一個能原封不動地容納這些東西的地方。

東京皇家飯店開業以來還沒有不動一叉就把價值百萬元的晚餐食物全部扔掉的先例。因為是按團體標準準備的,無法向一般旅客提供。

既然已經知道客人不會來了,首先應該解決的不是追究責任在誰,而是如何處理這些飯菜。

“對,吃了吧。”

“什麽?”山名和熊木同時把視線投到說出這麽句奇怪的話來的餐廳主任臉上。吃掉?這又不是一份兩份。

“吃了它是最省事的辦法,山名君,你去盡量多找幾個‘吃手’來。不管怎麽說總不能讓這些沒用的東西把餐廳堵死了。如果大家吃了,廚房裏也不會有意見了。追查責任的事以後再說。”

可已經這麽晚了,不知能不能找到二百個人。

“把值夜班的統統找來。餐廳的人也只管放開肚子吃。山名君去通知帳台、客室部門的夜班人員,能叫多少就叫多少。”

想法固然有些荒唐,可目前這是擺脫困境最好辦法。廚師中手藝人氣質的人很多,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做起來飯菜一口也不吃地如數倒掉了肯定是要大鬧一場的。若是對方已付了錢倒也還有一句話可說,可如今是因為聯系上的差錯這些飯菜報廢的,那些血氣方剛的廚師是決不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