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高山隕星

五月十九日,滾石把第四營帳砸出一個洞,多虧下面沒有人,幸免於難。

五月二十一日,剛要變好的天氣又壞了,沒辦法,只好在危險的第四營地龜縮不前。

五月二十六日,天氣好轉,抓住時機一氣猛攀。曾被一百二十米高的一座巖壁阻路,真柄慎二和隊員們用七個小時攀了上去,固定住登山繩。

五月三十一日,在六千八百米的巖壁上建起第五營地。連續四天用手搖起重機運輸物資。

六月五日,在七千零五十米處建立第六營地。隊員吉城正雄突患血栓性靜脈炎,無法繼續前進,只好動用全部力最把他送回大本營。恰逢惡劣天氣,把他裝入睡袋,冒著風雪,用登山繩保護著慢慢送下去。

六月十六日,重新開始攀登。

六月二十日,在七千三百三十六米處建起第七營地,決定真柄慎二、劍持和男兩人為第一次突擊頂峰隊員。

六月二十四日,在頂峰金字塔底部七千七百二十米處建起第八營地。

六月二十七日,在八千二百八十二米建起突擊頂峰營地。真柄和劍持兩名登頂隊員進入營地,支援隊撤回第八營地。

六月二十八日,開始突擊頂峰。

真柄慎二在黑暗中睜大雙眼。時間象凝住了似的遲緩不前。強勁的山風呼嘯著,位於高山上的帳篷好象就要被刮散了架。

山風被膽敢侵入這塊聖地的陌生人激怒了,它濫發淫威,象是要把這頑固地紮在八千米高的雪坡上的“異物”刮到數千米下的冰川裏去。

明天肯定是晴天。大本營通知他們,南方的高氣壓將移動到K2地區,明天是最好的突擊機會,頂峰附近的風速只有每秒十米左右。

只要今晚能在這高山上平安度過,明天就能征服頂峰。不過這一夜是夠難熬的。若能夠逃離這座無法形容的寒冷地獄,他們將比攀上世界最高點更為高興。

如木被風刮下去,他登上頂峰後馬上就會下山。他向往著令人懷念的山下,那裏有文化生活;有美味可口的食品;有人們在生活;最重要的是有自己日夜思念的姑娘。

但是,自己真有回到那裏去的資格嗎?如果明天登頂成功,現在正睡在自己身旁的劍持以及為了我們兩人明天能夠登頂成功,不惜代價地做了各種支援工作的隊員們,舍爾巴人和搬運工們,當然是要回到山下人們生活的地方。

可自己不是已喪失了回到那裏去的資格嗎?

也許,這種空氣稀薄、氣溫在零下幾十度,風雪彌漫的“非人所呆的空間”,倒是自己應該呆的地方。

明天就要登頂,今晚為什麽如此悲觀呢?真柄自己很清楚其中的原因。他晃了晃腦袋,想驅去心頭萌起的不祥的念頭。

“現在,我們大命是在世界最高的地方睡覺的人吧。”躺在旁邊睡袋裏的劍持說話了。真柄本來以為他已睡著了,但看來他也難以入睡。在這種時刻能夠安然入睡,沒準倒有些奇怪。早三點,兩人起身,由於一直吸著支援隊留下的氧氣,盡管身在八千米的高山上,精神卻非常振作。

太陽升起來了,喀喇昆侖的群峰沖破壯觀的雲海,象冰山似地屹立著,朝陽為群峰披上了一層薔薇色的面紗。

與能觀賞這種壯麗的景色相比,他們更慶幸自己鉆出了冰窖似的帳篷。不過,出來後等待著他們的,仍是一座更大的冰庫——八千米高的冰凍雪封的陡坡。

早五點五十分,他們冒著刺骨的寒氣出發了。首先在一處高約百米的高台基部攀了一陣,接著又遇一處六十度坡的、結滿冰雪的冰溝,劍持打頭攀上右上方,再換真柄打頭,終於突破了巖石松動的高台。以後,他們在深深的積雪中苦鬥一番,又來到巖壁突兀的地方。在這裏脫下了釘鞋,把氧氣調到每分鐘供氧四公升。巖壁下凹上凸,無法避開它,巖壁上沒有立足之處,只好連連打下楔子,依仗登山鐙、登山繩的作用,總算攀了上去。

穗高嶽也有類似的巖壁,但目前是在八千米的地方,這種緊張是無法同穗高嶽時相提並論的。

他們歷盡艱辛,總算攀上了巖壁,來到了積雪的山脊上。十一點二十分,用無線報話機和前進基地取得了聯系。

“能攀上去嗎?”

“沒問題,能攀上去。現在幾乎沒有一絲風,是突擊頂峰最好的日子。我們兩人競技狀態極佳。”

“全靠你們了,要小心啊!”

“明白!”

聽到隊長和隊友們對自己的鼓勵,他們又出發了。出現在眼前的雪線,就象一匹巨大的白馬,豎起脖上的鬃毛,一直延向廣闊的天空。雪很堅實,穿著釘鞋攀登十分順利。

他們雖然戴著墨鏡,但仍然被遍撒群山的強烈陽光耀得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