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媒花(第3/4頁)

“對你來講,或許我只在帶領你到未知世界時才算是你的情人。”

“就算同樣是個未知的世界,也無法相比啊!帶我前往女人喜歡逛的商店、街道、酒吧或遊樂場所,曾經吸引住我,而且也不是憑著我自己的力量前去。你開拓了潛藏在我自己體內的未知世界,要是你沒有帶領我前往那個未知世界,我會變得非常膚淺。膚淺或深邃不是剛被帶領時就能夠了解。不過,憑著你的力量和我的努力,使我能夠深入地去了解那個未知的世界。你能不能永遠當我的帶領人?當你離我遠去的時候,就是我喪失心中的未知世界的時刻。我一直在努力,希望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當年輕的由紀子說這句話時,看起來就好像極力忍耐著她原有的不安。

雖然他與由紀子還沒有達成肉體上的結合,但深入地觀察她時,他覺得已經知道從前和她交往的是屬於哪種類型的男人。

有個性愛高手說過:“只要和女性睡過覺,就能夠了解使這位女性成熟的男人的性格或嗜好。”雖然克彥不是性愛高手,但透過由紀子,他的腦海裏也模模糊糊地浮現出曾經擁有過她的男人們的輪廓。

他們共通的一點就是追求時髦。不是借由大眾傳播媒體的“通訊教育”學來的時尚,而是將時髦溶入生活當中的男性們。想要學會這些東西,需要花費相當數量的金錢。或者他們也從時髦當中獲取金錢。

不過,雖然時髦是走在時代最尖端的服裝打扮,但這群人對支撐時髦的結構(特別是深層結構)並不太感興趣。他們不擅於進行現象分析,只像是采集花蜜的蝴蝶那樣,眼中看到的光是一簇簇爭奇鬥艷的花朵。大致來講,男人對事象的結構感興趣,女人則比較喜歡追逐現象。男人當中也有具有女性性質,感覺較敏銳的。看來,他們已經從由紀子的體內通過。

他們並沒有野心想要完成由紀子所未完成的規範。對他們來講,由紀子未完成規範比較方便。在她完成規範時,他們或許會被她一視同仁地摒棄在外,而盛開的美麗花朵或許也會枯萎。與其進行如此愚蠢的嘗試,不如趁著花朵還大量蓄積著甜美的花蜜時,盡情吸吮。

由紀子大概還殘留著對類似於蝴蝶或蜜蜂的那種男人們膚淺的影響。不!這樣說還不對,或許應該說借由這些早媒,才讓她綻放出大瓣大瓣的鮮艷花朵。可是,培植花朵根部的土壤顯然不同,因為土壤與借由蟲媒的作用而綻放的花朵之間的不平衡,讓她本身發生動搖、困惑,似乎無法應付眼前的情況。

克彥對自己正在分析、解剖由紀子一事感到非常吃驚。

蝴蝶和蜜蜂絕對不會想去解剖或分析花朵。

兩人談論的話題越來越嚴肅。雖然是重要的問題,但如果老是面對這些問題,會令人覺得沉悶、難受。所謂流行,就是所有人喪失了個人的思考和判斷力,向時尚看齊。在戀愛的重要因素當中,除了燃燒之外,還有遊戲。不含有遊戲因素的戀情,很快就會走上盡頭。雖然自己與由紀子的戀情之前橫亙著各式各樣的障礙,但對克彥來講,毫無疑問,其中也有很多快樂。只是,他無法像蝴蝶和蜜蜂那樣,只汲取快樂,才會覺得痛苦。

於是,克彥改變了話題。

2

“我總是想為你做一些事。”

“謝謝!我只要能夠這樣子和你見面,就覺得非常滿足。”

“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給生長在富裕家庭中的由紀子金錢,克彥心有顧忌。但是,他很想送禮物給對方,作為愛情的表示。

“我想要的東西一大堆,買起來就沒完沒了,所以我自己不買東西。”

“如果你想要什麽東西,那該怎麽辦?”

“我就要爸爸和媽媽買給我。”

“你有多少零用錢?”

“有時,我會跟爸爸要。”

“你的零用錢夠不夠用?”

“根本不夠用。”

“要是你不夠用時,我給你零用錢,好不好?”

“好啊!但是,在你給我零用錢之前,我有一個要求。”

“不管你要求什麽,我都很樂意去做。”

“那麽,我現在就想立刻去買。”

“什麽東西啊?”

克彥在心裏估算著錢包裏還有多少錢。由於出版社付給他的稿費都直接匯入他的銀行賬戶,所以身上沒有什麽多余的現金。所有的收入一次就匯入銀行,因此現金的出入必須經由他的太太那一關。

克彥所花費的金額,大致上有一定的數量。如果帶的錢比平常還多,妻子就會露出懷疑的表情。雖然他認為:“用自己所賺的錢,還需要客氣什麽!”但對臨時性的支出,他總要近似道歉地說明。

妻子當然不會詢問他錢用在哪裏?但他不想受到莫須有的猜疑。額度有限的零用錢,必須供應他所有的花費,自然而然養成他有些小氣的個性。要是由紀子要他買太過昂貴的東西,該如何通過太太的“會計監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