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晚禱之後(第4/14頁)

“總之,”烏貝爾蒂諾對我說,“持異端思想的人往往是桀驁不馴的。一三〇三年,多裏奇諾在一封信中任命自己為使徒兄弟會的最高頭領,還任命瑪爾蓋麗達(一個女人)、貝加莫的隆基諾、諾瓦拉的費德裏科,以及阿爾貝托·卡雷提諾和布雷西亞的瓦爾德裏科作為他的副手。他開始胡亂評價未來接任的教皇,說頭一任和最後一任教皇是善良的,第二任和第三任教皇是邪惡的。第一任教皇是西萊斯廷五世,第二任教皇是蔔尼法斯八世,預言家們說他‘你驕奢的心使你身敗名裂,啊,你這個生活在巖石縫隙裏的人哪!’第三任教皇沒有點名,但是耶利米說他‘瞧,他像頭兇獅!’而臭名昭著的多裏奇諾認為西西裏島上的費德裏科就是那頭兇獅。對於多裏奇諾來說,第四任教皇是未知的,但他應該是一位神聖的教皇,就是約阿基姆所說的天使般的教皇。他應該是上帝選定的,所以多裏奇諾和他的追隨者(到那時候,他的信徒該已經有四千了)將會一起領受聖靈的恩惠,而教會將得以革新,直到世界的末日。但在那位天使般的教皇來臨之前的三年中,得把一切罪惡都釋放幹凈。這就是多裏奇諾竭力想做到的,他到處挑起戰爭。第四任教皇正是討伐多裏奇諾的克雷芒五世,人們可以看到魔鬼是怎麽捉弄它的馴服工具的。這麽做是正確的,因為在那些信裏,多裏奇諾提出了與正統的教會勢不兩立的理論。他認定羅馬教會是邪教的,人們不應該聽命於神職人員。一切神權業已落到使徒們的教團手中,唯有使徒們才可組成新的教會。使徒們可以取消婚姻,要是不參加使徒們的教團,任何人都不能得救,任何教皇都不能赦免罪惡。他主張人們不必繳納什一稅,認為沒有許願的生活比許願的生活更加完美,認為一個供著神的教堂對於祈禱來說毫無價值,還不如一個馬廄;他提出在樹林裏和教堂裏同樣能瞻仰基督。”

“他真的說過這些話嗎?”

“當然,這是確定無疑的。但是他的所作所為更加惡劣。他在‘禿壁’上安營紮寨後,就開始掠奪山谷裏的村落,燒殺搶掠,為他們自己儲備糧草。總之,他們對附近的村鎮進行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戰爭。”

“所有的人都反對他嗎?”

“不知道。也許他得到一些人的支持,我對你說過,他糾纏在地方勢力錯綜復雜的爭端之中。一三〇五年的冬天來臨時,那是近幾十年來最為嚴酷的一個寒冬,四周都鬧嚴重的饑荒。多裏奇諾向他的追隨者發出了第三封信,許多人還去投奔他,但是山上很難活下去,他們餓得只能吃馬肉和其他獸肉,還煮熟草料充饑。許多人都餓死了。”

“那時候他們為反對誰而戰呢?”

“韋爾切利的主教求助於克雷芒五世。教皇宣告討伐異教徒,還向所有參加這場討伐的人,頒布了一項大赦令。薩伏依的路德維希,倫巴第的宗教裁判官們,米蘭的大主教,都被動員起來。很多人擡起十字架聲援韋爾切利和諾瓦拉方面的人,有的人還從薩伏依、普羅旺斯和法國趕來,韋爾切利的主教擔任最高指揮。兩軍的先頭部隊不斷交鋒,然而多裏奇諾的堡壘固若金湯,而且瀆神者還能設法得到某些援助。”

“來自誰的援助?”

“我想,是來自其他瀆神者的援助,他們樂於看到那樣混亂的騷動局面。然而,在臨近一三〇五年年底的時候,異端的首領們被迫放棄了‘禿壁’,留下了傷病員,遷居至特利維羅一帶,困守在一個當時名叫祖貝洛的山頭上。打那以後,那山頭就被稱作魯貝洛或者雷貝洛[2],因為那兒成了反對教會的叛逆者的堡壘。總之,我不能把發生過的一切都講給你聽,那都是些駭人聽聞的殺戮。但是,叛逆者最後都投降了。多裏奇諾和他的追隨者都被抓了,理所當然地都被處以火刑。”

“那位美麗的瑪爾蓋麗達也被處以火刑了嗎?”

烏貝爾蒂諾看了我一眼:“你想起她是個美麗的女人來了,是不是?人說她很美,當地很多領主都力圖娶她為妻以使她免去火刑,然而她不願意,執意要跟她那個頑固不化的情人同死。這對你是個教訓,要當心巴比倫大淫婦,盡管她有著最誘人的外表。”

“不過,神父,現在您得告訴我,修道院的食品總管,也許還有薩爾瓦多雷,是否遇見過多裏奇諾,而且還跟他有過某種交往……”

“別胡說,你不要發表輕率的議論。我是在方濟各的一所修道院裏認識總管的。那是在有關多裏奇諾的事情發生之後,真的。在那些年月裏,許多屬靈派的人在決心投靠聖本篤會之前,都過著優裕的生活,他們不得不離開他們的修道院。雷米喬在我遇見他之前曾在什麽地方待過,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一直是一個本分的修士,至少從正統的角度來看。至於其他方面,哎呀,肉體是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