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 午後經(第2/10頁)

“在長期爭論守貧期間,我經歷了方濟各會的種種變遷,但我從來不屬於貝基諾信徒們的派別。”

“你們看見了吧?”貝爾納說道,“他否認當過貝基諾派信徒,因為盡管貝基諾派與小兄弟會同屬一種異教,但他們把小兄弟會看作方濟各會一個消亡的分支,並且自認為比他們更加純潔和完美。其實他們的許多行為如出一轍。雷米喬,有人看見你曾經在教堂裏面對墻壁直立著,或用兜帽遮掩著腦袋伏地磕頭,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樣雙手合攏跪拜。這你能否認嗎?”

“在必要的時候,聖本篤會的人也是伏地磕頭的……”

“我沒有問你在必要的時候怎麽做,而是在不必要的時候!因此說你並不否認采用過一種或是另一種貝基諾派人典型的叩拜姿勢!但是你說你不是貝基諾派的……那麽好,你告訴我:你信仰什麽?”

“大人,我信仰一個好基督徒所信仰的一切……”

“多麽神聖的回答呀!那麽一個好基督徒信仰什麽?”

“信仰神聖的教會所教誨的。”

“哪個神聖的教會?是那些自認為完美的信徒的?那些假使徒的?小兄弟會異教徒的?還是那個我們篤信、而他們卻比作巴比倫大淫婦的教會?”

“大人,”食品總管茫然地說道,“請您告訴我,您相信哪個是真正的教會呢?”

“我相信的是羅馬的教會,一個神聖的、使徒們信仰的、由教皇和他的主教們統領的教會。”

“我也是這樣相信的。”食品總管說道。

“狡猾得令人佩服!”裁判官喊叫道,“機靈得令人贊嘆!你們都聽見他說的了:他說他相信我所相信的這個教會,卻避而不說他相信什麽!我們太了解這些貂一般的狡詐伎倆了!我們談談實質問題吧。聖禮是由我們的上帝制定的,要做真正的懺悔,必須向上帝的仆人告解,羅馬教會有權解除和維系由上天在人世間維系和解除的一切,這你相信嗎?”

“莫非我該不信嗎?”

“我沒問你該相信什麽,而是問你相信什麽!”

“您和別的有學識的善人命令我該相信的一切我都相信。”雷米喬害怕地說道。

“啊!你所指的有學識的善人,也許就是領導你的教派的那些人吧?這就是你所說的有學識的善人?這些邪惡的說謊者自以為唯有他們才是使徒的繼承人,為了你所信仰的教義,你就效仿他們,是不是?你這是在暗示,要是我相信他們所相信的,你就相信我,否則你就只相信他們!”

“我沒有這麽說,大人,”食品總管結結巴巴地說道,“是您讓我這麽說的。我相信您,我聽您教導我怎麽做才好。”

“哎呀,真是頑固不化啊!”貝爾納用拳頭敲擊桌子,“你真鐵了心了,你的教派教給你們的那套把戲你都爛熟於心了。你是說,要是我用你的教派認為好的教導你,你就相信我。那些假使徒都是這樣回答的,就像你現在回答的這樣,也許你自己並無意識,因為你說的用來欺騙裁判官們的話都是以往他們教給你的。因此,你說的話本身就是在指控你自己,要不是我有長期宗教裁判的經驗,就會落入你的陷阱……不過,我們言歸正傳,你這個罪人。你從來沒有聽人談論過帕爾馬的蓋拉爾多·塞加烈裏嗎?”

“我聽人說過,”食品總管臉色蒼白地說道,如果那張蒼白的臉能稱得上人臉的話。

“你聽人說起過諾瓦拉的多裏奇諾嗎?”

“我聽人說過。”

“你親眼見過他嗎?你跟他交談過嗎?”

食品總管沉默了片刻,像是在估摸該把真相交代到什麽程度才合適。最後他下了決心,細聲地說道:“我見過他,跟他說過話。”

“聲音大一點兒!”貝爾納喊道,“終於聽到從你嘴裏說出來一句真話了!你什麽時候跟他說過話?”

“大人,”食品總管說道,“當時我在諾瓦拉地區的一座修道院裏當修士,多裏奇諾的人聚集在那一帶,他們在那兒活動,起初人們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你在撒謊!瓦拉吉內的一個方濟各修士怎麽可能在諾瓦拉地區的一座修道院裏呢?當時你並不在修道院裏,你已經屬於一個小兄弟會的團夥,他們在那一帶周遊,靠乞討為生,而你已經加入了多裏奇諾的那一派!”

“大人,您怎麽能這樣斷言呢?”食品總管全身顫抖地說道。

“我將告訴你我為什麽能夠斷定,而且必須這麽斷定。”貝爾納說道,同時命令把薩爾瓦多雷帶進來。

一看見那個倒黴家夥,我不由得生出憐憫之心,夜裏他肯定是受到了更為嚴厲的私下審訊。薩爾瓦多雷那張臉平時就顯得可怕,這我已經說過,但那天早晨,那張臉就更像獸臉。臉上並無受過暴力的痕跡,但他那帶著鐐銬的四肢像是脫了臼,走不動,活像一只用繩索捆綁著的猴子,靠弓箭手們拖曳著走。看他那慘狀,顯然是他在夜裏經歷了令人難以忍受的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