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一個人過女兒節 4

離開試吃會的宴會廳,木田母親去了洗手間。三郎和真穗在酒店大堂等著。

“真穗,你真的沒事嗎?”

“什麽事?”

“你真的可以嗎?不要太勉強自己。”

真穗笑著說:“完全沒有啊。”

“但是在陌生的土地上,被那麽厲害的一大家子圍著……感覺會很辛苦啊?”

“嗯,也許吧。”

“什麽叫‘也許’啊。”

“但你不用擔心,我身體裏流著我媽媽的血呢。”

“你想說,你也很能忍?”

“忍?”真穗歪著腦袋,咯咯地笑了起來,“老爸,原來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你說什麽啊。”

“你在說奶奶的事吧?我媽媽可沒有忍。”

“是嗎?你怎麽會知道?”

“我就是知道,而且知道的還很多哦。”

“很多?”

“比如——”真穗用食指指了指三郎背後,“那個。”

三郎回頭朝身後看去,看到一套大型人偶。

“人偶怎麽了?”

“我們家也有一套,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三郎打算暫時不提幾天前自己剛搬出那套人偶的事,“怎麽了?”

真穗沒有回答,只是暗含玄機地笑了笑。

不久,看到木田母親朝他們走來,三郎有些著急,小聲催促道:“快說呀,到底怎麽回事?”

“那是個秘密,你自己想想唄。”

“秘密?喂……”

木田母親走近說:“久等了。”看到兩人的神情,又問真穗,“怎麽了?”

“沒什麽,我爸說剛才那頓挺好吃的。”

“確實算不上差。”木田母親轉向三郎低頭說,“今天謝謝您的作陪。”

“沒有,應該我說謝謝。”三郎慌張地回復道。

真穗送木田母親去東京站。目送兩人坐上出租車後,三郎回到酒店大堂,站在剛才那套人偶面前。

這是一套七層式的豪華人偶,每一尊人偶和飾物都很大。

真穗剛才說的那句“你原來什麽都不知道啊”讓三郎很糾結,到底真穗說的什麽事他不懂?到底怎麽個不懂法?

無論怎麽看眼前這套人偶,三郎都覺得看不出什麽名堂來。正當他打算離開的時候,突然注意到一個細節,於是再次把目光轉向人偶。

果然如此!沒錯,就是這個!

三郎東張西望地朝四周看了看,想找找有沒有酒店的工作人員。一名穿黑色套裝的女子主動走上前問:“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嗎?”三郎看她胸口的名牌,確認她就是酒店的工作人員,嘴角緊致,是個美人。

“這兩個的擺放位置有些奇怪,左右弄反了吧?”三郎指著祭壇從上往下數第五級的兩端問,這一級的兩端裝飾著不同的人造花木。

“您說的是櫻花和橘樹吧?”女子確認道。

“我記得應該是櫻在左,橘在右。就像俗話說的那樣——‘左近櫻,右近橘’。據說人偶壇上的擺設是模仿京都皇宮禦所庭院裏的櫻與橘。”這是三郎母親曾經告訴他的。前幾天,他在擺放人偶的時候也曾想起過這段話。母親也是如此教真穗的,告訴她擺放人偶的時候,櫻花放左邊,橘樹放右邊。

“您說的都沒錯,所以這麽放才正確。”

“不對啊,反了呀!現在右邊放的是櫻花。”三郎指著人偶壇上的櫻花說。

酒店工作人員微笑著點點頭說:“您剛才所說的‘左和右’不是面對人偶時的方向,而是從皇宮禦所看出來時的方向。換言之,是對人偶而言的‘左和右’。”

“啊?對人偶而言的左和右?”三郎轉了個身,背對人偶壇,果然,左右對調了,“啊!原來如此。”

“很多人都會搞錯。”

“我母親也是,原來是她一直弄錯了。一把年紀,居然還會搞錯。”

“這和年齡無關,佐藤八郎也搞錯了呢。”

“佐藤八郎?”

“就是那首著名的《女兒節之歌》的作詞人。”

“是嗎?他哪裏搞錯了?”

“您知道嗎?第三段歌詞中有一句是‘紅臉的右大臣’,唱的就是這尊人偶。”酒店工作人員指著放在祭壇從上往下第四級(面對人偶方向)右邊位置的人偶,手裏拿弓,背上背箭,留著白色長須,確實臉色稍稍偏紅。

“哪裏搞錯了?……啊!”三郎張大了嘴。

“您發現了吧?”

“左右對調了!那不是‘右大臣’,應該是左大臣。”

“沒錯,仔細看一下就會發現,他比(人偶視角)右邊的人偶看上去年長吧?當時的左大臣比右大臣更尊貴。”

“是嗎?原來左大臣比右大臣更厲害啊。”

“是的。但如果再說詳細些的話,其實這尊人偶也不是左大臣。”

三郎聽得瞪大了眼:“啊?是嗎?”

“您仔細看一下。他們的背上都有箭,對吧?其實他們是負責警備的武官,比左大臣和右大臣的官銜都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