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磯部提議由他親自來負責審問澤村。或許,他認為這是整個搜查工作的關鍵所在。眾人本來都以為,他必然會讓搜查一課的部下和他一起出面審問,但出乎眾人意料的是,磯部最後居然指定讓西口來負責記錄。走向審訊室的時候,西口還覺得有些納悶,可剛一看到澤村,西口便明白了磯部這樣做的用意。審問開始前,磯部這樣說了一句:“西口他是這裏的本地人,他很熟悉你家開的電器店和綠巖莊。而且,他和綠巖莊老板的女兒是高中同學,甚至還認識老板夫婦。所以,他很清楚他們一家會怎麽做。你說話時要想想這一點,別想有任何的隱瞞。”

簡而言之,他其實就是在警告澤村說,這裏有個萬事通,你想隱瞞是隱瞞不過去的。但是,西口自己卻覺得,磯部的這種做法純粹就是多此一舉。自從被人帶著走進這間房間裏之後,澤村就已經是一臉死心放棄的表情了。

“我並不想隱瞞什麽。綠巖莊的老板自己跑來自首,搞得事態再無法控制。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他當時叫我一起來找你們的話,我也會跟他一起來的。”澤村強硬的語調之中,顯露出了他的強烈自尊。

“哦?既然如此,那就請你盡可能詳細地說說吧。”

澤村深呼吸了一口,整理了一下情緒。之後,他再次開口說道:“想必你們應該是知道的,那天夜裏,我和川畑成實他們一起去了居酒屋。後來,我們在居酒屋門口遇上了成實的母親,我就開著停在站前的輕卡,把她母親給送回家去了。”

“當時,你還不知道綠巖莊那邊都發生了些什麽的吧?”

“是的。因為之前我都和那些搞環保活動的同伴們在一起。”

“我知道了。你接著說。”

“去到綠巖莊,我就看到老板正一個人坐在大堂裏發呆。老板娘問他怎麽了,他就回答說出人命了。有位旅客死掉了。”

西口不由得停下敲打鍵盤的雙手,擡頭看了看澤村。磯部瞪了西口一眼,嚇得他趕忙再次低下了頭。

“也就是說,”磯部說道,“你到綠巖莊的時候,老板就已經發現了?”

“對。當時老板就已經發現那位客人倒斃在四樓的‘海原之間’裏了。而且,他也已經查明事故的起因是鍋爐故障了。”

“那麽,當時川畑重治說他準備怎麽做呢?”

“只能報警了——當時他就是這麽說的。”

“哦?”磯部說道,“但實際上他卻沒有這麽做。這是為什麽呢?”

澤村一臉痛心的表情,嘆了口氣說道:“是我阻止他的。”

“你阻止了他?為什麽?”

“因為……”澤村咬著嘴唇接著說道,“要是讓世人知道出了這種事故的話,那麽玻璃浦的聲譽就會大幅地降低。人們會覺得這裏的設備都很破舊,如此一來,就更不會有人到這裏來了。”

“原來如此。說起來,你似乎的確是反對海底資源開發的啊。站在主張以觀光業為主要產業的立場上來看,綠巖莊發生的這事,確實不能讓世人知道呢。”

“我只想守護好玻璃浦。”

“哦?罷了。那麽,聽過你的意見之後,川畑就立刻改變了他的觀點?”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疑慮。不過我跟他說,這可不只是綠巖莊的事,如果事情讓眾人都知道了的話,那麽整個玻璃浦都會陷入困境的。他聽完我說的話,就問我說那該怎麽做才好。我就告訴他說,幹脆把屍體弄到別的地方去好了。”

“是你提議的嗎,讓他把屍體給處理掉?”磯部重復了一遍對方的話。他的意思,似乎是在強調這一點很重要。

“對,是我說的。而且也是我提議把屍體扔到巖石地裏去的。”澤村自暴自棄地說。

“川畑和他老婆立刻就同意了你的提議嗎?”

“不,也不能說是‘立刻’吧。當時他們兩人都在猶豫。不過我又催促他們說,要是再這麽磨蹭下去的話,事情是會讓人發現的,之後他們兩人才下定了決心。”

依照澤村的說法,屍體的搬運工作基本是他一個人獨自完成的。把屍體搬到輕卡的貨架上去之後,他和重治兩人就開車前往了那處巖石地。因為重治腿腳不便,所以在棄屍的時候,重治基本上也沒幫上什麽忙。

把重治送回綠巖莊之後,澤村先回了一趟家,停好輕卡之後,又出發前往了居酒屋。在居酒屋裏,澤村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和成實他們喝了些酒,但聊天的內容卻已經記不大清了。

“剛才我所說的,就是那天夜裏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這算是棄屍罪吧?我不打算否認罪行,所以——”說到這裏,澤村頓了頓。之後他又接著說道,“你們就放了成實吧。她確實什麽都不知道,跟這件事徹底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