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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鋁合金窗,一陣帶著海潮香氣的暖風立刻吹進了屋裏。路燈的照耀下,堤壩和街路的輪廓浮現眼前。遠處的大海一片漆黑,完全無法看清。

成實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馬上就要到夜裏九點了。

門外傳來一陣沖上樓梯的輕快腳步聲,緊接著,房門就被猛地推了開來。永山若菜手裏提著便利店的袋子和便攜冷櫃,走進了屋裏。

“讓你久等啦。呃,不過卻也沒啥好吃的,就只有些三明治和飯團子之類的。然後還有些速溶味噌汁。對了,我還買了些下酒菜。”若菜把袋子裏的東西一樣樣地放到榻榻米上。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成實連聲致歉。

“客氣啥?”若菜的臉被太陽曬得黝黑。她擺了擺手。甚至就連那條胳臂,也同樣被曬得漆黑。

“有麻煩的時候,就要互相幫助。而且,你來找我,我也很開心啦。房間不寬,你要不嫌棄的話,就多住些日子吧。給。”

“謝謝。”

“怎麽辦?要是你喝不慣的話,那我就下樓給你倒些溫開水來。”若菜端起了速溶味噌汁的杯子。

“嗯,不必了。我說,有什麽喝的嗎?”

“當然有。”若菜打開冰櫃,“啤酒、燒酒蘇打,你要喝啥?”

“有茶嗎?”

“茶?有啊。”若菜拿出了一瓶綠茶來。

成實兩眼望著窗外,用冰涼的綠茶潤了潤喉嚨。回首今天一天裏發生的事,感覺就像是在做噩夢一樣,總覺得有些不大真實。

夜裏八點多,成實才離開了玻璃浦警署。聽取了澤村的自供後,警方雖然打消了對成實的疑心,但之後卻一會兒讓她重復講述,一會兒讓她白白地等著,浪費了不少時間。離開警署的時候,成實累得就只想原地蹲下了。

可是,成實卻也不能就這樣回家躺下。因為眼下綠巖莊已經被警方封鎖。不光如此,那些刑警還趾高氣揚地命令成實,說讓她找到地方落腳之後就要立刻通知他們。而關於父母的情況,警方卻連一句話都不願告訴成實。

成實左思右想,最後她決定聯系一下Malin Sports的商店裏打工的永山若菜。若菜在念東京的大學,而到了夏天,她就會到那家店裏去打工。兩年前,若菜曾經考過自攜氧潛水的教練,而當時指導她取得資格的人,就是成實。

成實給若菜打了個電話,包括父母遭到警察逮捕的事在內,她把所有的情況都告知了若菜。聽過成實的講述,若菜說她“隨後就到”。半小時後,若菜便駕駛著店裏的面包車到警署接走了成實。在車上,若菜也並沒有纏著成實問東問西,相反,她似乎更關心成實的身體狀況。成實覺得,跑來投靠若菜,還真是沒找錯人。

回過神來,成實才發現若菜也拿起了一瓶綠茶。

“若菜,你不喝酒嗎?”

其實,若菜是個嗜酒如命的人。

“呃,這個嘛……”

“你就別管我了啦。你總這樣的話,反而會讓我覺得心裏不安啊。”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了。”若菜把綠茶放回冰櫃,拿出了一瓶罐啤來。說了聲“我開動了”之後,若菜揭開易拉罐的拉環,連帶噴湧而出的泡沫一起,啜了一口。她輕聲地念了一句“好喝”。看著眼前的若菜,成實心裏卻想起了湯川之前說的話。“你似乎並非那種甘願舍棄繁華的都市,選擇大海的人。”如果當時湯川面對的是若菜,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會說出同樣的話呢?

這些都姑且不論,今後的事又該怎麽辦呢?雖然重治說過,綠巖莊的話,幹脆就賣掉好了。可這種曾經出過人命事故的破舊旅館,真的會有人願意掏錢買下嗎?就算要把它給拆掉,也是需要花上些經費的。而且,比這些事都更緊要的問題,還在於成實今後的住處。雖然若菜說過讓自己多住些日子,但也不能總這樣一直住在人家這裏吧?而且,過段時間,她也還是要回東京去的。

“若菜,能把你的車借我用下嗎?”

“車?行啊。你要上哪兒,要不我開車送你去吧?”

“不行啦,你不是剛喝過啤酒的嗎?沒事的,我就是回家一趟罷了。”

“哦,你要去綠巖莊啊……”

“我想去拿些化妝品和換洗的衣服過來。順便再帶些錢出來。之前刑警跟我說過,只要跟站崗的警察說一聲,就可以進去了。”

“是嗎?嗯,的確,我這裏確實沒什麽可借成實你用的東西呢。”若菜放下罐啤,站起身來。

若菜的房間,在店裏的二樓。兩人走下樓梯,穿過黑漆漆的店面,來到門外。車子就停在店外。成實從若菜手裏接過車鑰匙,坐進了車裏。雖然若菜的車和綠巖莊的車稍稍有些不同,但成實卻早已開慣了面包車。

“路上當心。”若菜叮囑了成實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