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河直之之章 03

“真是的。”我抱著胳膊問他,“遺書的事情怎麽樣了?”

“遺書?”

“浪岡準子小姐的遺書,就是那個寫在報紙廣告背後的。報紙上說經驗證,是她的筆跡。”

“那個呀,”加賀點了點頭,“是的,我們已確認那是她本人寫的。”

“這樣一來,一切不都解決了嗎?她不是在遺書裏暗示過要殺穗高嗎?”

加賀放下啤酒罐,用食指撓了撓太陽穴。“她並沒有暗示這些,只寫了自己先去天堂而已。”

“這不就是暗示嗎?”

“這可以理解為她希望穗高先生死,但並不能說明她坦白自己殺了穗高先生。”

“這是強詞奪理。”

“是嗎?我認為只是在敘述客觀事實而已。”

加賀從容不迫的態度令我非常煩躁。

“總之,”我緊緊地握著啤酒罐說,“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我不是兇手。我殺不了穗高。”

“這可不一定。”

“穗高的死因是吃了毒藥。硝酸士的寧……對吧?那種東西,我上哪兒去弄?”

聽到這兒,加賀低下頭,裝模作樣地開始翻手冊。

“五月十七日中午,你和穗高先生他們一起去了意大利餐廳。可是聽店裏的人說,只有你中途出去了。記錄明確顯示,只有你的那份菜沒有端上餐桌。”說到這裏,加賀擡起頭,“這是怎麽回事?用餐時只有你一人離開餐廳,應該是發生了相當重要的事情吧?”

我感到握著啤酒罐的手掌開始冒汗。心裏雖然作好了警察會察覺到這件事的準備,但這仍然是我想避開的部分。

“那件事和我無法搞到毒藥有什麽關系嗎?”我拼命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問他。

“我在想,你當時是不是和浪岡準子小姐有過接觸。”

“接觸?什麽意思?”

加賀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也許他覺得沒用的問答只會浪費時間。他在桌上交叉手指,翻著眼睛看著我。“請你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麽中途離開餐廳?”

我端正了姿勢,覺得到了關鍵時刻。

“有一件必須在當天之內完成的工作。因為想起了那件事,就先失陪離開了餐廳。”

“奇怪。聽雪笹女士及餐廳的人說,之前你的手機響過。”

“是我自己弄的。”

“自己?”

我拿起正在充電的手機,調到設置來電鈴聲的操作頁面,按下確認鍵。熟悉的手機鈴聲從小小的揚聲器傳了出來。

“就這樣裝作有電話,說外面忽然有急事找我,這樣中途退席也比較方便。”

加賀表情嚴峻地看著我的手機,但很快露出了微笑。

“到底是什麽事?難道吃完飯過去就來不及嗎?”

“可能來得及,也可能來不及。我要整理一本小說的資料。因為穗高打算拿著它去新婚旅行,因此無論如何必須在當天完成。我一不留神忘了,吃到一半才想起來。”

“那份資料在這裏?”

“不在,已經交給穗高了。”

“具體內容是什麽?”

“是有關陶藝的資料,A4紙,大約二十張。”

“陶藝……這樣啊。”加賀將我這番話記在了手冊上。他仍然面帶令人不快的笑容。在我看來,他的笑容就像是明知道我說的都是假的,卻以此為樂。

估計他以為給我來電話的是浪岡準子。但他應該找不到相關證據,因為她使用過的手機已經被穗高處理掉了,充電器則是我扔的。電話並不是以她的名義辦的,因此不存在會被查到通話記錄的風險。

加賀思索片刻後問道:“那份資料是什麽時候交給穗高先生的?”

“周六晚上。”

“周六晚上?為什麽?穗高先生不是打算新婚旅行時帶去的嗎?為什麽不在婚禮當天交給他?”

“因為當天有很多事情,我想可能沒有時間把東西交給他。再說,如果從穗高的角度想,穿著新郎禮服拿著那份資料也不像樣。最重要的是當天很有可能會忘記。”

加賀默默地點了點頭,將手伸向啤酒罐。他一邊喝啤酒,一邊用犀利的眼神看著我。與其說是想看穿我的謊言,不如說是想看清說謊人的本質。

所謂的陶藝資料確實存在,我是在大約兩個月前交給穗高的。那個東西估計現在仍在書桌的抽屜裏。加賀一定是預想到了這些,才會問我交資料的時間。如果我回答說是當天給的,那就正中他下懷。因為那樣的話,如果資料不在旅行用的行李裏,就顯得不自然。但如果我說是前一天交給穗高的,那麽邏輯上應該沒什麽問題。即便穗高的行李中沒有那份資料,也不會產生矛盾。因為有可能是他臨走前改變主意不帶,或是忘記放進行李箱。

“還有別的疑問嗎?”我問道。

加賀合上了手冊,放進上衣口袋,輕輕搖了搖頭。“今天暫時就是這些。謝謝合作。”